这次,肖尘在马运山牵连人员名单里,特地加上了汉王朱高煦的名字。
可是,上报到了皇上那里之后,便被皇上轻描淡写的用朱砂笔,轻轻的花掉了。
肖尘没敢追问皇上划掉的原因,皇上也同样没有追问,朱高煦被如何牵连进去的具体过程。
但肖尘明白,皇上的心里,对汉王还是有着一丝亏欠。
好端端的一个皇子,被自己砍掉了一只手,而砍手的理由不但有着国法做依仗,更是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让皇上不能有任何的发作。
对汉王有所亏欠,也就等于说,对砍掉汉王一只手的自己,绝对有着不满。
从太子被劫持,自己马上就被督察院立案审查,到马运山不过是提出对东厂的火器适用范围进行压缩,就被皇上破格提升为锦衣卫指挥同知,再到这次毫不解释的划掉朱高煦的名字,肖尘明白,明成祖对东厂,打心底还是有所提防。
而对自己,更是隐隐的进行着打压。
但这朱高煦,一天不除,觊觎大明大统的那颗心,便不会死。
既然皇上已经公开的保他,东厂想要有所作为,暂时恐怕是不行了。
也罢,此事交给太子去处理吧。
重新入主东宫以来,太子还没有做出什么漂亮的事情,来证实自己的能力,若是他能够彻底的将汉王打败,在朝中倒也能增加更多的名望。cascoo21格格党
刚刚走出东厂的大门,肖尘停了下来,看向旁边的杜少勤:“大牢里面的六戒和尚,和那杂货铺子的掌柜,你一定看好了。更是做好保密,绝对不能让外面的人知道,大牢里面有这么两个人。”
杜少勤不由得一愣:“这次牵连太子失败,这两人应该没有什么作用了吧?我刚才还想着问你,要不要将他们处理掉呢。”
“留着,一定要留着,而且要秘密的留着。将来有一天,或许会派上大的用场。”
“好,既然你这么说,一定有你的道理,我会看好他们的。”
肖尘点点头,又看向右边的柳如风:“柳役长,我和你说的事情,考虑的怎么样了?”
“说实话,我还是不想回锦衣卫去。这和你们处习惯了,一个人呆到锦衣卫,想着就难受。”低着头,柳如风没有直面肖尘的勇气。
“唉。”肖尘叹了一口气,“我东厂的处境,日趋严峻。看似蒸蒸日上,其实在皇上的心目中,已经走到了最高点。而接下来,皇上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对锦衣卫重新调整,使其和东厂重新相互制衡。徐开英的能力也就那样,要是单单指望他的
。话,锦衣卫里面再出现第二个,第三个马运山也是很有可能。而从皇上这次要求做大影响的意思上看来,锦衣卫的诏狱,很有可能重新启动。”
“你说,锦衣卫的诏狱要是重新启动,他们有没有权力直接拿我们东厂之人?”一边的段天明小声问道。
肖尘淡淡一笑:“诏狱,顾名思义,都是奉诏拿下的人犯。有着皇上的诏书,整个天下,谁不能拿?”
“那岂不是说,诏狱启动,东厂就要看着锦衣卫的颜色行事了?”
“那倒不至于。不过,被锦衣卫压一头,也是真的。”
段天明转过了身子,看着旁边的柳如风:“听见没,听见没?锦衣卫都要骑到咱们东厂的头上了,你还为了自己安逸,唯唯诺诺的选择退缩?我要是有着在锦衣卫做千户的资历,二话不说就回去,将锦衣卫控制,和东厂共进退,而不是做东厂的对手。”
“其实,我不是不想回去,我是害怕回去做不好。”柳如风小声说道。
“有什么做不好的?手段强硬一点,什么都可以做好。实在不行,东厂配合着你,挖几个坑,将那些刺头给埋了去。”肖尘回头,“你就说,你回去不回去?”
“都这种地步了,我若是还坚持留在东厂不回去,就太不明是非。”柳如风道。
“好,我们回十三役,马上给厂公大人写一封信函,让他安排这一切。”
由于肖尘一会便要出发巩昌府,杜少勤也没直接回东厂大牢,跟随着几人一起朝着十三役走去。
十三役,那被肖尘命名为东厂行动处的的大厅里,随着几盏油灯被逐一点亮,整个大厅一下子便亮堂起来。cascoo21格格党
肖尘坐在桌前,将面前的纸张铺开,拿起砚台上的那根狼毫笔准备书写。
思量了一下,手中的狼毫笔又缓缓放下。
“对照皇上目前对东厂的态度,以前我们想好的方式推进此事,恐怕是行不通了。”
“怎么行不通?”段天明问道。
“柳役长现在是东厂的人,要是厂公直接提议,让他出任锦衣卫副指挥使,皇上一定不会同意。皇上不会让东厂的手,伸到锦衣卫里面去。”
“也是。”段天明几人纷纷点头。
肖尘抬起左手,轻轻的捏着自己的额头,脑子飞快的转动着。
其他几人也是一个个低着脑袋,想着怎样处理更为合适一点。
豁然转头,肖尘笑呵呵的看着柳如风,不禁将对方看的一阵头皮发麻。
“恐怕要委屈柳役长,来唱一出苦肉计了。”
“苦肉计?”
“皇上现在对锦衣卫
。的核心人选,第一条一定是要求和东厂立场不和。我们要做的,首先便是让厂公大人找个机会在皇上面前诉苦,将你退回锦衣卫再说。”
肖尘嘿嘿笑着,在几人诧异的眼光中,奋笔疾书起来。
洋洋洒洒,用了差不多一个时辰,肖尘才将自己的计划书写完毕。
等候纸张上的墨迹干了之后,更是小心翼翼的对折了几下,转身递与柳如风:“小李子不在的这段日子,厂公大人每天都会抽两个时辰的时间,回东厂处理事务。明个,厂公回来的时候,你去将此信函交于厂公。”
“好。”接过信函,柳如风拉起衣服,揣进了怀里。
肖尘又看向旁边的段天明:“清点五十名十三役的兄弟,简单收拾一下,我们出发。”
半个时辰之后,队伍在院子里集合完毕。
段天明和杜少勤,亲自为队伍打开了大门,目送着他们,消失在了夜幕当中。
翌日。
晌午时分。
用过午膳的明成祖,伸着懒腰,走进了寝宫。
林尚礼紧跟其后,在对方坐到了龙床上的那一刻,急忙蹲了下去,拿着一个脚腕,就开始脱鞋。
“真是老了,刚用完午膳这困意就上头。”双眼轻闭,缓缓倒了下去,明成祖道。
“都说春困秋乏夏打盹,这眼瞅着天气一天比一天热,午后困意上头,乃是正常,皇上多想了。”
说着,林尚礼稍微的站起了一点,身子微弓,抱着明成祖脱去了鞋子布袜的双脚,轻轻的摆放在了龙床上。
又拿起床脚一个淡黄色的毯子,双手撑开,朝着对方的身上盖去。
在床边站了一会,看着对方双眼紧闭,呼吸均匀,便缓缓转身,准备离去。
“你说,肖尘他们现在到哪里了?”
身后传来明成祖的声音。
林尚礼急忙回头:“皇上,午后睡一觉这个事,您还是不能耽误。等您睡起来了,奴才陪您说话。”
“虽然犯困,可一想起我大明百姓受苦受难,朕是怎么也睡不着。”明成祖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唉。”林尚礼叹息一声,“皇上一心操劳天下,就是不操心自己的身子,让奴才看着心疼。”
说着,拿起旁边的宫扇,坐在床边,对着明成祖轻轻的摇了起来。
“肖尘带着东厂五十名校尉,昨个连夜出发,按照他们的脚力,这会应该已经过了保定,快到山西了吧。”
“山西,距离巩昌还有着两千多里的路程。越往后,人困马乏,脚力会越慢。朕的心里,着急啊。”
抬起一只手放在脑门上,明成祖缓缓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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