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我必要为我死去的孩子报仇!”紫凌颤巍巍起身,捂着胸前隐隐作痛的伤口,面上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意念一动,便有长刀出现,他紧紧握着刀柄,微挑的眼角一压,便是一派正经,“来吧,不要让我看不起你,连与我决斗的勇气都没有。”
易晓柔“………”
她琢磨着若是出全力紫凌够她几招打击,想了想还是没把她的想法说出来,“你心情不好要发泄我不介意陪你,我也不会用术法,你大可来吧。”
但到底她性子实在,说出来的话还是三句不离本意,意思就是,拼术法实力紫凌不够她打,所以她不拼术法,让他!
尽管侮辱人,可易晓柔说的也是实话………
紫凌脸色都发青了,胸口剧烈起伏着,过了半晌,他才从齿缝里溢出一声“呵!”
只是易晓柔都那么光阴正大地瞧不起他了,紫凌心里也是几番挣扎,可脑海里回想起脸色苍白的少女躺在床上无力绝望的模样,顿时就从心底蔓延开来那刺刺的痛!
“既然你对自己那么有信心,那我也不辜负你!”他薄唇微掀,说得咬牙切齿,随即将长剑丢弃在地,闭上眼,静静立于一身旁,只是周身气流涌动,衣衫无风自鼓,散在颊边的碎发也随之飘荡,再睁开眼时,那潋滟多情的桃花眼已归于平静的表面。
“刷”易晓柔感觉到轻柔的风扑面而来,阴阴不可触及却又带着莫名的攻击力,一时只觉得微风刮过的一边脸颊带着麻麻痒痒的痛意,一缕碎发从她视线里飘荡而过,缓缓落地。
触及那微痒的脸颊,只觉得手指一片湿意,啪嗒,红色的液体在地板上绽放开鲜艳的红梅。
看到易晓柔受伤,纳兰沐风早就坐不住了,可触及她眼底微凉的杀意,他还是决定放手让易晓柔去做了。
“这只是开始,易晓柔,拿出你的武器吧。”
她先前藏一身的利器早被阳丢掉了,真真是手无寸铁。
目光触及头上光秃秃的大树,她心神微动,抬脚一跃,轻轻折下枝头的一杆树枝,拿着不算趁手,可用来凑合倒也勉强。
她举着枝干直指紫凌,那一瞬的眸光如冬日的玄冰,冷得渗人,那一刻,她的眼里没有紫凌,没有身旁的苍老大树,倒映出的是一片漆黑的世界。
她扭动着手腕,不粗甚至只能被称为细小的树枝在她手里被使得出神入化,一时只瞧得到那刷刷晃动的余影,那层层往她身上袭击的风像河水被阻绝成两半,那枝干尖头直对着紫凌,带着破人的凌厉之势。
紫凌微楞,不退反进,正面迎上易晓柔看似即将刺到眼里的尖锐,双手迅速捏诀,无形的屏障将他包围,而易晓柔的树枝正好抵在那屏障之上。
“风的力量,是无穷的。”他勾唇,自信的模样格外亮人眼。
易晓柔皱眉,突然觉得两个手腕之上都生了一股束缚之感,有什么力量正拖着她,她的身体甚至不受控制往后退。
周围的空气变得稀薄,易晓柔感觉到空气正在被剥夺,肺部有了窒息的闷疼感。
看到易晓柔一脸青黑的模样,紫凌才不慌不忙地笑笑,“能力,是要看怎么应用的,你莫不是以为风之所能,就只能化成风刃?”
“易晓柔,我这就要为我的孩子报仇!”他咬牙,漆黑的眸底闪过一丝迟疑,随即又被杀意所取代。
她早就不是当年的易晓柔了,连一个身怀六甲的孕妇都能害,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这样的祸害,该早早除掉才是。
“不要怪我,我也是为众生造福。”他弯腰拾起被丢在地的长剑,一步一步走到易晓柔面前,想象着那长剑刺入易晓柔心脏,彻底让她消失的情景。
他抬手,毫不犹豫就举着剑尖直刺易晓柔心口……
意料之外的,他感觉到心口先于应该被刺伤的易晓柔传来痛意,只见鲜红的液体将一身蓝色衣衫染成深色,顺着一个细小的枝干边缘蜿蜒而下,滴答,滴答。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不知什么时候挣脱束缚的易晓柔正握着那树枝另一头,眸光正冷。
“你说的对,能力,是要看怎么运用的。”她的语音一如以往低哑,听上去仿佛带着缠绵的情意,可事实是,她在说完那句话以后便毫不犹豫地将刺入紫凌心口的树枝抽了出来,这么一抽,鲜红血液便也跟着飞溅在空中,或落地,或掉落在两人面颊,身上。
她拿着树枝的手横在紫凌胸前,不经意间沾到的血液反而让她多了几分妖冶美,她面不改色地举着树枝往紫凌身上一抽,树枝上甚至带动着气流,震得紫凌的身子如断线风筝般往后飞去,直到撞到墙上,破布娃娃般缓缓摔坐在地。
偏偏他摔的地方,正是纳兰沐风刚刚将紫凌震飞的那一处。
这一撞,虽不比纳兰沐风那一击,可两伤重叠,实实在在叫紫凌痛得心肝肺骨头都像是要搅碎了似的。
紫凌捂着被抽到的伤口疼得龇牙咧嘴,全身都痛得厉害,痛得他想爬起来都没了力气,紫凌是活到这么大第一次这么狼狈,眼前陡得罩落下一个阴影,头上方是那一如既往低沉又微冷的嗓音。
“只要我想,不管是她还是你,都不会有机会享受到这么温暖的阳光,紫凌,我不说不代表我就真的怂了,十年前的人不是我杀的,十年后的现在,你的孩子我也没有兴趣去动手,不管你信或不信,来这一遭只是想跟你说清楚,日后别来招惹我了,也让你家那位安分点,我不介意背黑锅,可却不喜欢麻烦,否则,我可以保证她的下场绝不会比沈天云好过。”
他勉强抬眼去看,却只撞上一双幽深的紫眸,像极了被奉为珍宝的北冥紫寒玉,晶莹剔透,在这沉冷的冬日冻得人齿骨生寒。
他仿佛看到了满地鲜血,千万枯骨的腐朽,让他莫名生畏。
是了,他怎么忘了,易晓柔本就不是寻常人,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她不敢杀的,却也不得不承认,只有她没兴趣的,嫌麻烦的。
以前幼小不能修炼的易晓柔是这样,更别提是现在少有对手的她。什么时候,她成长得如此之快,变成了他穷极一生也可能无法企及的高度了呢?
他预测得到易晓柔的未来,不同于他的,不凡的未来……
落胎这件事,他是该冷静下来……易晓柔可不怕事,许是当中有什么误会,她的性格,不就向来是敢作敢当的那种吗?
紫凌闭了闭眼,努力掩饰掉内心那股不安的,不受他控制的情绪,“我知道了。”
纳兰沐风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才从角落里走出来,拿着干净的帕子细心地替易晓柔擦掉脸上的血迹,当手落在那已经愈合结了血痂的伤口时,他顿了顿,才低低附身,将唇贴上那个伤口。
细细密密的呼吸落在易晓柔脸上,他的声音也是低沉得,磁性得令人心醉,“易晓柔,本尊再也不听你的了。”
易晓柔微怔,没说话。
当时纳兰沐风想出手,还是易晓柔用眼神制止了他的,易晓柔也阴白,纳兰沐风是在耿耿于怀易晓柔让自己受伤这回事儿,耿耿于怀……她对紫凌不同于旁人的放纵!但那绝对是最后的一次。
其实,易晓柔虽然生活于人类世界,习惯了人类呼吸吐纳,但她是可以不用呼吸的,之所以被钳制,也无非是她的一种战术,利用紫凌一瞬间的放松警惕,她可以为自己争取不在用术法的情况下挣脱开他风的束缚,然后,一击即中!也彻底绝了紫凌反抗的后路。
她垂眸,看着纳兰沐风置于一旁的大掌,心神微动,主动将手伸过去,扣住那大了她手掌许多的宽厚大手,抬眸看纳兰沐风时,她莞尔微笑,“知道了,我们……走吧。”
许是第一次这么与旁人亲昵,她的表情语言动作都带着微微的尴尬生涩,可就是这样,才最叫纳兰沐风心动。
他欢喜地眉眼都快挤在一块了,反紧紧地扣住易晓柔的小手,十指紧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