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轿子里的婉宁,以为自己很坚强,可还是流下两滴眼泪来。选在子昂哥哥不在府上的时间搬离高府,原因是接受不了离别。
可令她想不到的是送别自己的竟是姐姐,无论她对自己有几分真心,她终究是自己的姐姐。
跟婉宁一起搬走的还有高筠然,她始终认为自己理应属于李家,现在婉宁是李家的主子,她走到哪儿自己就该跟到哪儿。
高筠然的举动,让她的哥哥高骏铭无法理解,但婉宁完全可以理解,也就没有问什么。她更不会嫌弃姨娘累赘,李家落败,多一个人,在遇到麻烦事的时候,就多一个商量的人,何况自己都说了姨娘从此以后也是高家的主子。
婉宁和高筠然同坐一顶轿子。新居所离高家很近,只有几家宅子相隔,其实走几步路就到了。两人之所以乘轿子,只怪女人的东西太多。
高筠然明白婉宁的心思,对子昂的感情那么深,怎么可能连辞别都不肯?那就只有婉宁这个傻丫头不想辞别了呗。
此时的她像一个长辈一样,将婉宁揽在怀里:“婉宁,好孩子,子昂要是为今天的事跟你生气,你就告诉姨娘,我教训他。我虽然是高家的庶出,在高家没什么地位,但至少我是他的长辈,子昂不能把我怎样。”
“姨娘,我没事。”
“反正我们住得离高府很近,想他了随时都可以回来。”
婉宁未语,只是有些羞涩地往她身上靠了靠。
一会儿功夫就到了新家,下了轿子的婉宁充满好奇地看着眼前的新房子。粉墙环护,绿柳周垂,远远地就可以看见门口的牌匾上写着“逍遥居”,看来这所宅子的主人并非俗人。
从外面看,房屋的风格是清新闲适的。
知道主子来了,已经入住的下人不少都出来迎接,帮着婉宁搬东西。婉宁迫不及待进到院子里,又到正堂和厢房,各处看了看,都打扫得非常干净,各个屋子里的家具应有尽有,也摆放得很整齐。
这些对于婉宁来说就足够了,上有片瓦,下有喘息之地,总意味着生活有了一点点保障。毕竟此时很落魄,不该追求什么富贵之所。
最后进到自己的闺房,圆而大的餐桌首先映入眼帘,再往里看,卧房在左手边,铜镜置在木制的梳妆台上,床上已挂上了晕红的帐幔,卧房对面是宽敞明亮的书房。而且满屋子给人的感觉很清新雅致。
一切的布置都是仿着李府的格局,子昂哥哥用心了。
新居所,婉宁很满意。哥哥最了解她的需求,义儿办事也是非常稳妥。
高子昂知道婉宁要搬走,原本还想着赶紧忙完手头上的事回府多陪陪她。可是他想不到婉宁这个小丫头真的令他很不省心。
他回到高府,义儿怕他不高兴,已经在他的屋子里等他多时了。
义儿强压内心的悲伤:“少爷,您回来了,婉宁小姐已经搬走了。”
高子昂怔了半天,低低地说:“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他看着自己空空荡荡的房间,心也一下子空了。坐在床上,许久未离开。他自然是怨婉宁的,搬走了,都不等着自己回来送送她。
当晚他没有搬进自己的房间住,也没有去逍遥居看婉宁。不仅当晚没有去看婉宁,连续几天都没有去。
直到好几天后的一个傍晚,天空下起了小雨,路上行人头顶斗笠,身着雨披。高子昂和义儿一人撑着把伞,向逍遥居缓缓而行。
虽然生着气,他终究是那么得思念婉宁。
刚走到离高府百米远时,碰见了王品鸿。
王品鸿看他似是很不开心的样子,语气里有几分关照:“还没有搞定李婉宁啊!”
高子昂没有回答他。
只听义儿回道:“婉宁小姐还是不肯嫁,人家还专门从高府搬了出来。就拣少爷没在家的时候搬,少爷为此生她几天的气呢。”
王品鸿没有表露出任何惊讶:“李家的人搬离高府,我也知道一些。不是我说你,她要搬你就让她搬?”
高子昂只叹了口气,随后转移话题:“你这是要去哪?”
“去你们家啊!你父亲请客,我父亲已经来了,今天晚上要麻烦府上了。”
“哦,那我可能要怠慢了。”
“又不是你请客,我们才不会怨你呢!”
高子昂仍然微低着头:“那我去婉宁那儿了。”
“嗯。”
高子昂来到逍遥居,在院中停了停。萧飞燕一见,便迎上来打招呼:“少爷,您总算来了,小姐天天盼着您呢。”
“她在房里吗?”高子昂问。
“在在在。小姐一个人在房里,正无聊呢。”
高子昂把伞交给了萧飞燕,二话没说进了婉宁的房。
婉宁一见他,开心地上来抱住了他。而他却在片晌之后推开了婉宁,很明显他对婉宁仍然有着一肚子的气。他双手捏住婉宁的柔肩,质问道:“婉宁你就那么想离开高家?就连我从宫里回来,如此短暂的时刻,你都不愿意等?”
婉宁没有说话,他知道哥哥会生气,可是她没有想到过了这些天他还是这么大火气。
看着一言不发、泪光闪现的婉宁,他恼火地蹦出两个字:“说啊!”
傻瓜,我正是不想跟你分别。他不知道自己的心中所想,面对他严厉的质问,婉宁还是有几分伤心和委屈的,眼睛里禁不住流下两行热泪。
看着泪眼汪汪的婉宁,好半天,高子昂终于心软了下来,双手替她擦干泪痕,温柔地拥她入怀。“婉宁丫头,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你毅然决然地要搬离高府,又悄悄地搬走。我们自幼的感情,相爱这么多年,你一定要如此吗?”
在他温暖的怀抱里,婉宁的心情终于得以平复:“高府离逍遥居就只有几步路,你犯得着生这么大的气吗?”
高子昂反驳道:“你自己都知道,只差几步路,就是天壤之别。这几步路之差,我说你不要搬出来,你会愿意吗?”
婉宁没有回答他,也没有说任何别的话。多少天的分别让婉宁的思念如洪水猛兽,被折磨得精疲力竭,此时的她只想静静地待在他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