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抄与不抄,大约是不用选择的。
容辞起身去了外间书房,在书案上坐了下来,然后翻看了一下库房的册子,他看了一会儿,察觉到她站在一旁看着不动,转头看了她一眼。
谢宜笑眨了眨眼,后知后觉地哦了一声,然后从边上存放墨锭的盒子里取了一块墨锭,在砚台上倒了一些清水,然后给他研磨。
墨色渐染清水,浓稠成墨水。
她侧脸看他,见他耳朵微红又故作镇定坦然的样子,忍不住低头笑了笑,想要说些什么,而后又忍住了。
屋子里安安静静的,容辞端坐在书案前,慢慢地将礼单上的物件分类抄录在库房册子上,谢宜笑站在边上垂眸看着礼单册子,柔声念给他听,让他抄录。
二人偶尔还议论一下这个什么东西是谁家送的,他回眸看她时,眼中凝着温润温柔。
“陆国公府送的是一套翡翠喜鹊报春茶具,茶壶一个茶杯三个。”说起陆国公府,谢宜笑微微拧眉,对于这一家实在是很不喜,“陆老夫人昨日应该没来吧?”
“没有。”容辞在册子上抄录下来,还在后头注明是陆国公府送的贺礼,“来的是陆国公夫妇,陆四夫妇也来了。”
容辞知道明镜与陆国公府的事情,所以今日稍微注意了一下。
“陆四也来了,那昨日明镜没有遇见他们吧?”
“没有,昨日她和陈女医呆在一起,吃了酒席便走了,陈女医亲自送了她出去。”明镜原本还想来看看谢宜笑的,但估计是因为这些人,便匆匆走了。
“她的事情似乎是有些消息了。”
有消息了?
谢宜笑微讶,而后又是一喜,险些是伸手拽他的衣裳:“有什么消息了,可是找到什么证据了?”
“查到一个人。”容辞微微抬眼,将手中的笔放在玉雕木兰花笔托上,“她母亲以前身边的一个婢女,临死前曾托人给她妹妹带过一封信,后来她妹妹消失了,若是能找到这个人,指不定会有什么发现。”
“那封信!”谢宜笑眸光微冷,“那封信里定然是写了什么,若不然那婢女的妹妹也不会消失了......不过这消失了难说,到底是被人斩草除根了还是知道自己处境不妙跑了都是说不准的?”
明镜母亲昔日身边伺候的人,早就在她没了之后也陆续出事,不是失踪了就是遭遇了什么不测。
陆四爷心狠手辣,为了达成目的,连杀妻弃女这样的事情都做得出来,陆老夫人为了保她儿子,为其遮掩扫尾也不可能放过这些人。
当年事后,知道内情的人怕是一个都没有活下来,连府里的人也不着痕迹换了不知道几次了。
“跑了。”容辞看了一眼礼单,继续抄录,“陆国公府的人找过她,但是没找到,后来不了了之,当她是死了。”
谢宜笑沉思了片刻,手指捏了捏袖口的花纹:“这人怕是不好找。”既然当初已经跑了,就算是活着,这些年隐姓埋名的也过了十几年,难找。
容辞道:“急不来,慢慢找就是了,能找到一条线索也是意外之喜了。”
谢宜笑想了想也是:“你说的对。”
反正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急也急不来,只能慢慢找人了。
这样想着,她也不纠结了,瞧着外面天色也不早了,便急急地催促他:“你快些抄了,让明心红茶将东西归入库房。”容辞:“......”
话说,她只是想偷懒吧,并不想添香?
他记得这和花本子里说得有点不对。
说好的含情脉脉眉眼传情呢?
她只会催促他抄快点。
“...嗯,好。”
他能怎么办,只能依她所愿,抄快些了。
待他将册子都抄写好了,便让明心红茶按照册子将东西分类放入库房,二人则是又去了木兰苑陪容国公夫妇用饭。
容国公夫人见他们来了,高兴得不得了。
“他平日里哪里会来陪我们一起用饭,都嫌弃我这里吵,嫌弃我唠叨,他一个人清静。”容国公夫人睨了容辞一眼,轻哼了一声,“日后你来陪我,让他一个人清静清静,他喜欢清静。”
容辞:“......”
他应该是亲生的吧?有没有可能是假的呢?
容国公夫人见他一脸噎住又无语的表情,忍不住又道:“你这样看我做什么?难道我说错了?这不是以前你自己说的吗?是你想清静的。”
容辞已经不想说话了,这做娘的哪里有这么坑自己儿子的?
谢宜笑在一旁笑个不停,每次看这母子二人的官司,她都觉得挺欢乐的,尤其是每次容辞被嫌弃的时候,那怀疑人生的表情可有趣了。
二人用了夕食便回了春庭苑。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谢宜笑见院子里的灯笼还没拆下,便拉着容辞一起去院子里点灯笼,一盏一盏的灯笼亮起,照亮整个庭院。
容辞见她喜欢,便道:“若是喜欢,便让他们别拆了。”
谢宜笑这会儿手里还拿着一盏白色宫灯,上头的桂树圆月相映,宁静悠远,很有意境,闻言她摇了摇头:“偶尔看一下,觉得挺好的,但天天看也会觉得没意思,等过节的时候便挂上来看一看吧。”
“而且这样挂着,用不着多少时间就坏了,若是不幸遇见下雨的天气,一天下来就不能要了,明日咱们出门之后,就让人拆了放库房里吧,等我想看的时候再挂起来。”
容辞自然是应下。
夜里二人一同歇下,到了次日清晨,用过早食之后,便坐着马车带着回门礼往谢家走去。
今日的天气突然又冷了不少,瞧着都快要下雪的样子,出门的时候她已经用上了手炉,到了谢家下马车的时候,一阵风吹来,冷飕飕的,她还打了个哆嗦。
北方的冬天,对男方娃子来说简直是灾难,也不知道她得多少年才能适应。
谢瑾与谢宜陵一同来迎接。
谢宜陵见他们到了,快步地从大门里跑了出来:“阿姐,阿姐,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