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进来了,连宁水生这大老粗的臭脾气也得收敛几分。
“旺叔,这都是家丑啊!”
宁水生一边说着话,一边用眼神示意张蓉芬搬条凳子出来给人坐。
王福旺也不客气,屁股坐下去后,才去看宁水生:“这本来是你们的家事,我们这些外人其实不太好插手。”
“但是你们都是小岗村的人,事情又闹成这样,你父母也都不在了,你们叫得我一声叔,我厚着脸皮也得管一管这事。”
“平日你们怎么对宁萌我就不说了,大家都是为人父母的,现在我就问你,水生,你是不是不打算要宁萌这个闺女了?”
“如果是,那我就做主让她和你们断了关系,出去单过,反正她现在满十八岁了,是个成年人了。”
“这个年纪,出去打工还是可以养活自己的。”
王福旺是来给她撑腰的!
宁萌之前早已死水一潭的心田,泛起了一丝丝波澜。
眼眶悄悄地红了。
注意到她情绪的王大嫂悄悄地握了握她的手,用眼神无言地安慰她。
宁萌感激地对她笑了笑。
宁水生夫妻和宁超都没有料到王福旺过来,居然是为宁萌撑腰的,全都傻了眼。
“不是,旺叔,我们什么时候说不要这个女儿了?”
尤其是听到王福旺说让宁萌出去单过时,更是急了。
“再说了,自古以来,哪有女子还没有出嫁就分出去单过的?!您说是不是?”
先不说这事传出去,他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就说他好不容易才把女儿养这么大,都还没有收到回报,还得分她东西,放她自由的单过?
更何况,家里和地里的活那么多,宁萌单分出去了,那些活儿谁干?
宁水生拼命的对张蓉芬打眼色,张蓉芬迟疑了一下。
她走到宁萌面前,一边抹眼泪一边更咽着声音说:“萌萌,你别闹了好吗?我们一家人,就不能和和美美的过日子吗?非得让外人来看我们家的笑话?”
现在是她在闹吗?
宁萌差点都要气笑了。
撇过头不愿看张蓉芬。
她妈就是根个性软弱的墙头草,为人其实也不坏,说的也是她真心觉得好的话。
偏偏就跟软刀子捅人一样。
让人又憋屈又难受。
其实,王福旺说上面那些话,不过是吓唬吓唬他们罢了。
毕竟村里也没有先例,让一个未出嫁的小姑娘与父母分家的。
见宁水生紧张了,他就点点头,一脸严肃的表情,“既然还想要这个女儿,那你就不能再动不动就打骂她了。”
“你看你家今天闹的事,像话吗?”
“再有下次,我就要打报告去镇上的派出所,让警察他们来处理了。”
宁水生和张蓉芬都一把年纪,还被人训话,老脸涨得通红。
就算心里不乐意,至少面上也不敢反驳。
尤其是张蓉芬,看到女儿冷漠着脸不理自己,更是悲从中来。
忍不住小声地哭了起来。
宁超眼见宁水生都默认了这个条件。
忍不住怒了。
他向来蛮横惯了,才没有这些顾忌,只觉得王福旺这是偏心宁萌,气得鼻子都快歪了。
无奈双手被一群人死死压住,只得憋着气大吼:“那宁萌害我的事就算了吗?我被打成这样就算了吗?”
结果王福旺眼皮子都不抬一下,只是看着宁萌说道:“宁萌,我今天这样的处理结果,你满意吗?”
这样的结果,宁萌其实是不满意的。
她内心是极其希望能和这一家子断绝了关系。
老死不相往来。
但是她也知道,这个年代,人们向来都是劝和不劝分的。
这几个人,怎么说也是她的血亲。
王福旺能够帮她争取不被家暴,已经算是托大了。
就冲这一点,王福旺的话,也值得她感激。
“谢谢王爷爷,我很满意。”
宁萌重生以来,遇到了不少的渣渣,同样的,也遇到了不少的好人。
有不计前嫌帮忙她的齐锐,有给予她安慰的王大嫂,还有眼前替她出头的王村长。
这些人与她无亲无故的,本没有必要帮她,可是人家反而愿意伸出援助之手。
宁萌默默把这些情分都记在心头。
王福旺看了她一眼,不忍心地叹了一口气,“你是个好孩子,以后有什么困难,尽管来找我。”
宁萌曾经是他最骄傲的学生。
他本以为,她会是小岗村的第一个大学生。
可惜了,摊上宁水生这样的父母,不但不让她考大学,连中专都不让读。
直接断了她的前程。
前两天还被人传出那样的流言……
这孩子的命,苦啊!
……
村民都离开后,宁超本来还想发横揍人的,可是看到宁萌不知道何时又拿到手上的柴刀。
他怂了。
即使隔着老远,只看一眼,他都忍不住想起那刀刃,差一点点就要砍到他手臂的恐惧感。
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灰溜溜地回自己屋里装死去。
反正他被打了一顿,周身骨痛的。
这几天他就躺床上让那臭丫头伺候他得了。
至于宁水生,他被外人训了一通话后,觉得丢人。
就算同样看宁萌不顺眼,却也不敢继续骂骂咧咧。
索性眼不见心不烦,也躲里自己的屋里。
一进屋里,他立刻想起,家里进贼的事。
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摸出钥匙,打开他放在床头的衣箱,从一件衣服的口袋里面,翻出用塑料袋装卷了几圈的一小叠钱。
他舔了一下手指,一张一张的开始数钱。
数到后来,没有发现少钱,才算松了口气。
但是看到床头边上被翻得乱七八糟的抽屉,他平时放在里面的零碎散钱全都不见了时。
还是忍不住拍了一把床板,狠狠地骂了一句:“狗*日的兔崽子!”
……
张蓉芬与宁萌就没有那么好命了,众人走后,她们不但得收拾干净房子,还得到厨房里忙活午饭。
好几次,张蓉芬看着宁萌沉静的侧脸,想说几句软话,缓解一下尴尬的母女关系。
可是宁萌好像一点都没有接收到她的眼风。
很是专心地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