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那只足有半丈来高的紫金雕花盘龙炉中,林林总总统共几十朵灿灿明火,灵株宝药与天材地宝,大大小小,形象各异,凭空悬在火炉之中,经受淬炼,倘若整个过程没有出现什么太大的意外,再有几天时间,这个过程就会暂且告一段落,剩下的步骤,也会相对而言简单一些,无外乎炼成“人皮”,再以刻刀雕琢,赋予形象,即可大功告成。
阮瓶儿徐徐吐出一口浊气,指决一送一解,双掌缓缓压下,平息体内元炁气韵的翻转。
与此同时,紫金雕花盘龙炉中的灿灿明火,也随之悄然熄灭。
房间里的温度骤然一降。
阮瓶儿神情肃穆,死死盯着炉中景象,随后竖起剑指,连续数次点出,炉内数种早已融成粘稠模样的天材地宝,以及部分灵株宝药,便在还未完全冷却之时,就相互聚拢,揉成一团。而在随后,阮瓶儿又是前后两次故技重施,炉中大半天材地宝,以及部分灵株宝药,就聚拢形成一团愈发粘稠的液体,足有人头大小,色泽金黄,随着阮瓶儿指决一顿,便坠在炉底,变成一滩。
除此之外的一些天材地宝,灵株宝药,则是各自冷却之后,被阮瓶儿暂且挂在炉壁上,还要经过数次熔炼与冷却,才能将之融入那团金黄之中。
整个过程极为繁琐,尤其需要耗费大量时间。
阮瓶儿抬手揉了揉两边太阳穴,起身之后,又十分慵懒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许是因为房间里温度骤降的缘故,床榻上四仰八叉的鹿鸣,终于迷迷糊糊醒了过来,嘴角还挂着口水的痕迹,被子早早就让她给踢到一旁,只有小半部分依然留在床上,大半则是掉在地上。
阮瓶儿神情疲倦,叹了口气,只得上前将被子捡了起来。
鹿鸣揉了揉眼睛。
“天亮了?”
阮瓶儿将被子丢在床上,没好气道:
“天黑了!”
鹿鸣打了个哈欠,坐起身来,一只手揉着乱糟糟的头发,四下里环顾一圈。
还真是天都黑了。
少女恍然大悟地“啊”了一声,然后神情呆滞地坐在那里,冲着一个地方呆呆出神。阮瓶儿无奈摇头,去将桌面上的油灯点燃,灯光虽弱,却也将黑黢黢的房间照亮了一些,又转身去将窗扇拉开,如今虽是入夏时节,但入夜之后,依然会有凉风习习,宛如丝竹之声入耳,气人心脾。
阮瓶儿手肘撑在窗台上,望着这片寂静夜色,许是忙了一整天时间,身心俱疲,就忽然变得有些感慨。
世人都说山上好,逍遥自在,远离人间,但在阮瓶儿看来,这番话其实有些言不符实。但也不怪说出这番话的那些凡夫俗子,毕竟他们从未见过山上光景,哪怕偶然间有所接触,也只不过是管中窥豹,就只能靠着想象随意杜撰,而最终的结果,就往往都是一些令人心生向往的美好广为流传,所以山下才有那么多的懵懂少年,总是梦想着有朝一日可以仗剑天涯,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山上哪有那么好。
“以人为本”四个字,说的可不仅仅只是山上修士本质为人。
人心既是江湖,这话一点儿毛病都没有。
阮瓶儿叹了口气。
山上的恩恩怨怨,比起山下而言,其实半点儿不少。
习习凉风吹入屋中,桌上的油灯灯火便摇曳晃动,忽明忽暗。
少女激灵灵一个寒颤,总算是彻底清醒过来,抬手抹了下嘴角的口水,又忙将被子捡起裹在身上,皱眉埋怨道:
“窗户关上,冷!”
阮瓶儿欣赏夜景的兴致,一下子就消散一空,撇了撇嘴,正要关窗的时候,却忽然瞧见刚刚下山一趟的云泽,竟然带着黑衣小童走了过来,顺便抬手打了个招呼。
阮瓶儿点点头,将窗户关上,转身开门。
鹿鸣一下子就翻身躺在床上,装出睡得正香的模样,听到开门声,这才故作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打了个哈欠,皱眉嘟囔道:
“大半夜的不睡觉,干啥哩?”
黑衣小童双臂环胸,似笑非笑地看着装模作样的鹿鸣。
云泽也哑然失笑,倒也不曾拆穿鹿鸣,带着黑衣小童在桌旁坐下,目光看向鹿鸣。
少女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看着云泽发呆,好半晌之后,这才终于“恍然惊醒”,连忙下床穿了靴子,小跑上前,满脸谄媚道:
“师父,你啥时候来的呀,怎么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哩?”
云泽抬手拍了拍她的脑袋,微笑道:
“坐吧,有些事跟你说。”
鹿鸣眨眨眼睛,乖乖“哦”了一声,就在黑衣小童对面的位置上坐下,阮瓶儿也在云泽对面落座,又伸手将桌上的油灯挪了个位置,搁在桌角。
云泽扭头看向那只半丈高的紫金雕花盘龙炉。
“面具的炼制可还顺利?”
阮瓶儿点头道:
“还可以,敬香楼这次拿出来的材料,品秩品相都不错,再有几天时间,人皮就可以出炉了,再之后就是描眉刻眼的小事儿,我几乎每天都有做,轻车熟路。”
云泽微微点头,对于这方面并不精通,也就不再多说。
继而转头看向鹿鸣,忽然皱起眉头,有些迟疑。
少女面露好奇之色,悄悄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黑衣小童,冲他一阵挑眉弄眼,想要询问真相。
黑衣小童就只咧嘴嘿嘿一笑。
鹿鸣愣了一下,没好气地瞪他一眼,然后连忙摆正了脸色,神情严肃。
云泽开口道:
“先去收拾一下吧,从今天开始,你就离开北中学府。”
闻言之后,鹿鸣眨眨眼睛,忽然眸光明亮,双手按在桌面上站起身来。
“咱们去哪儿?去闯荡江湖?师父师父,我跟你说啊,之前傻娘们儿就偷偷给我买了一本江湖演义的小说,我一直没敢告诉你,可那本书上的故事写得是真好,佩剑带刀,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行走江湖,不光行侠仗义,还遇见了不少痴情姑娘,惹下了许多风流债哩!哎师父,你说如果我让傻娘们儿帮我男扮女装,会不会也有那么多的痴情姑娘喜欢我?”
一口气说到这里,鹿鸣忽然皱起眉头坐了下去,有些发愁。
“可我不是那种花心人哩,两个三个还好说,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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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再多一些,又该咋办呦...拒绝的时候应该委婉一些?但如果说话不够明白,会不会那什么藕断丝连,结果就是伤害了人家姑娘?可如果说话太严肃,会不会伤了人家的心啊?”
黑衣小童扯了扯嘴角,忍不住插嘴说道:
“你个小丫头做什么美梦呢,还两个三个。是不是偷偷摸摸喝酒来着?不能喝去跟狗一桌!”
鹿鸣怒目圆瞠,拍案而起,大声喝道:
“呔,你这黑毛畜生,猴子嘴里吐不出象牙!”
黑衣小童嘴角一抽,瞪眼道:
“小丫头片子,你以后少跟那个姓秦的家伙打交道,再敢叫我黑毛...打不过那个姓秦的,我还打不过你了?”
鹿鸣嘴巴一撇,委屈巴巴地转头看向云泽。
“师父...”
云泽摇了摇头,在桌子下面踢了黑衣小童一脚,而后说道:
“不是下山行走江湖...这段时间,北中学府有些不太安生,之前有人在山脚自爆的事情,你们也都知道,有关那位魔道之人的事情,你们也该听说了。这件事说来话长,简而言之,就是那位不知真身的魔道之人,很早之前就已经找过步逸红,以帮她得到你手中那颗圣人武胆作为条件,想要与她联手。那位魔道之人的真实目的是什么,现在还不太好说,但很多事情往往都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尤其此人就只一缕残魄罢了,隐藏极深,哪怕四位府主联合了五位山主,时至今日,也依然没有找到半点儿痕迹。”
云泽叹了口气。
“哪怕那位魔道之人的真正目的并非武胆,但终归还是牵扯到了。小心驶得万年船。”
鹿鸣瞪大双眼,有些难以置信。
阮瓶儿皱眉问道:
“果真如此?”
云泽点了点头。
“姜家府主入夜的时候刚来找过我,与我说了这件事,那位前辈没有理由在这种事上吓唬我,更何况消息来自步逸红的护道人...我跟步逸红之间,虽然有些摩擦,但也谈不上什么太大的恩怨,天枢圣地不会因为这些小事,就故意如此,与我为敌。”
阮瓶儿转头看向鹿鸣。
后者张了张嘴,有些闷闷不乐地坐了下来。
黑衣小童嘲笑道:
“小丫头片子,还行走江湖,你倒是走一个给我看看呐?没了你师父一直护着你,信不信不出三天,你就得让人吃得骨头都不剩?”
鹿鸣气鼓鼓地瞪他一眼。
“你这家伙,会不会说话,看不出来我正难受呢吗?!”
黑衣小童“呦”的一声笑了起来,还未开口,腿上就又挨了云泽一脚,一阵龇牙咧嘴,只得闭口不言。
云泽叹道:
“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再有不久,我就要北上去往补天阁,我没办法带你进去,而且那地方又在极北苦寒之地,你的修为境界太低了一些,肯定受不住那里的风寒,所以只能暂时让你师爷带你修行。至于时间,可能会有数年之久,但在这期间...”
话没说完,鹿鸣先是一愣,跟着就猛地站起身来,一把抓住云泽的胳膊,眼圈儿忽的就红了,急忙说道:
“我能!我肯定可以受住那里的风寒,大不了就是穿得厚实一些,师父,别不要我!”
云泽看着鹿鸣这幅模样,心里有些不忍,欲言又止。
但这件事却容不得鹿鸣使性子,也容不得云泽留有私心,毕竟补天阁也在极北苦寒之地,虽然云泽从未去过,却也曾经听人说起极北之地,就是一片整日风雪不断的荒凉冰原,除了白茫茫一片,还是白茫茫一片,一旦深入其中,稍有不慎,就会迷失方向,尤其温度之低,令人发指,甚至就连许多已经成功开辟气府的修士,一旦长久暴露于风雪之中,也难免冻毙。
更不要说鹿鸣这个九品武夫,或许比起凡人而言,血气更壮一些,但也十分有限,一旦去了极北之地,稍有不慎,就会因为风雪侵袭感染风寒,一个说不好还会落下病根,贻害无穷。
云泽一只手按住鹿鸣抓着自己的双手,稍稍用力,少女唇瓣一抖,神情黯然,主动松手。
云泽叹道:
“不是我不肯带你,但极北之地,确实不是你能去的地方,乖乖听话。来这儿之前,我已经跟你师爷说过了,所以这段时间,你就跟你师爷好好修行,他会把你带去南域学院。还有就是,老秀才送来的那部《剑经》,你要好好修行,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尽管去问你师爷,然后就是其中记载的那部秘法,若是能够依靠此法,在气府当中温养出本命飞剑,最好不过,但依其所言,不是每个人都能依靠此法养出本命之物,而且就算能够养出,也未必就是想要的东西。”
说着,云泽手掌拂过气府,将短剑幽影取了出来,搁在桌面上。
“所以这把剑,就算是以防万一,也是我给你的临别礼,于你而言正合适,哪怕最终养出了本命飞剑,这把剑也依然可以留在手中,因为它之前的主人,就是那颗圣人武胆的主人。至于上面的裂痕,虽然还未经过修缮,但你师爷会想办法帮你解决这件事,不必操心。”
鹿鸣低着头,抿着唇瓣,看也不看短剑幽影,忽然抬起头来小声问道:
“那柳瀅呢?”
云泽神情一滞。
黑衣小童看得出云泽为难,便主动开口解释道:
“柳丫头是先天武道胚子,补天阁虽然规矩森严,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诸如此类的鼎炉体质,还是有些特权的,可以让补天阁那群王八蛋把门槛降低一些,所以柳丫头有希望能进补天阁,甚至还有可能就连入阁考核都直接省掉。所以她是肯定要去试一试的。”
鹿鸣瞪大眼睛,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凭什么?!”
黑衣小童耸肩道:
“就凭她是先天武道胚子,但你不是。”
阮瓶儿伸手拽了拽鹿鸣的衣袖,轻轻摇头。
可鹿鸣却是不管那些,猛地甩手,挣开了阮瓶儿拽着自己衣袖的手,冲着脸上一副理所当然模样的黑衣小童咬牙切齿,气得发抖,手掌连连拍在桌子上,砰砰作响。
“凭什么她是那什么狗屁武道胚子,就可以降低门槛让她进那什么补天阁,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书上都说了,公生明,偏生暗,这种做法根本就没有道理,哪能这么做!不带你这么看不起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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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小童摊手道:
“不是我看不起你,是补天阁看不起...哎呦!”
黑衣小童身子一歪,险些就被云泽藏在桌下的一脚踹在地上,疼是不疼,但也一阵龇牙咧嘴,连忙抬起双手捂住嘴巴,连连摇头。
云泽瞪他一眼,转头看向气得眼眶通红的鹿鸣,轻声说道:
“规矩都是人定的,是人就会有私心,我也想把你带去,但补天阁肯定不许,我也不想补天阁看人下菜碟,可他们偏偏就是这样,哪怕你再怎么不甘,不高兴,觉得委屈,也只能按照他们的规矩去做。所以我之前让你读书的时候,才会跟你提前说了,知大义不必,明事理即可。”
云泽微微摇头。
“很多事情,不是书上怎么写,就会怎么样,也正因此,古人才会又有言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鹿鸣皱着一张小脸儿,泫然欲泣。
云泽叹气道:
“收拾东西吧,今晚就下山。”
鹿鸣缓缓睁大眼睛,小脸儿发白,眼神怔怔地望着云泽。
阮瓶儿面露不忍之色,看一眼鹿鸣,又看向云泽,刚要说话,想要劝一劝云泽,其实她也可以一起跟去极北之地负责照看鹿鸣,所以到了那个时候,哪怕进不去补天阁也无妨紧要,大不了就在附近建个冰屋,或者提前买些野兽异兽毛皮之类的御寒之物,虽然对于鹿鸣而言,会很辛苦,但也总要好过天南地北的分别。
但还没能开口,黑衣小童就瞪她一眼,在桌子下面踢她一脚,微微摇头。
阮瓶儿抿了抿唇瓣,知道事情不是这么简单,就像之前说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万一鹿鸣因为受不住极北之地的苦寒风雪,染了风寒,若是能够治好也就罢了,但在那种地方,以鹿鸣的修为体魄而言,一旦染上风寒,就会如同千里之堤忽然出现了一处微不足道的蚁穴,先是纤细水流冲破了千里之堤的薄弱之处,之后就会一发不可收拾。
而这也就意味着,一旦鹿鸣稍有不慎染了风寒,就会有很大可能落下病根。
这对修士而言,尤其对于横炼体魄的武夫而言,产生的影响不可谓不大,病根的存在会像是一条大江大河中的泥沙一般,哪怕水流滚滚,也会在这过程中沉淀水底,导致河床升高,但河道本就只有这些容量,河床高了,水就少了,倘若强行为之,就还有可能直接冲破河堤,造成难以想象的后果。
阮瓶儿低着头,不再试图多说其他。
鹿鸣忽然抬起手臂用力擦了擦眼睛,神情低落,一声不吭转身去了房间角落,目光看向那些摆放整齐的婉拒,兔儿爷陶哨什么的,绝大多数身上都有明显裂痕,那是很早之前的事情了,只是后来又在阮瓶儿的帮助下重新粘好,这才能够保留至今。
云泽沉默地看着。
鹿鸣忽然咬牙切齿,抬腿一脚踢了过去,这些摆放整齐的玩具,要么直接四分五裂,要么被踢到墙上,撞成了碎片。
黑衣小童看了一眼神情平静的云泽,有些按捺不住,小声问道:
“不要了?”
鹿鸣回头狠狠瞪他一眼,大声道:
“不要了!”
云泽收回目光。
“阮瓶儿,你帮鹿鸣收拾东西,让她今晚下山。”
阮瓶儿抬起头来看向云泽,想要问一问,自己是不是可以在将面具炼制完成之后,下山去陪鹿鸣,但话到嘴边,又忽然想起云泽手中的那张出自自己师父之手的法宝面具,就是席秋阳所赠,说不好两人之间就有一些陈年旧怨,便在稍作迟疑之后,还是将话重新咽了下去,低着头,神情一黯,低低应了一声。
云泽深深看了阮瓶儿一眼,忽然笑了一声,之后就起身离去。
等到云泽关门之后,黑衣小童双手枕在脑袋后面,将目光从阮瓶儿身上,转向那个神情冷漠看着阮瓶儿的少女,笑嘻嘻道:
“小丫头片子,读书读得挺多呀,还知道公生明,偏生暗,我都没听别人说过。那你读了这么些书,有没有读到过‘天底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鹿鸣神情一滞,狠狠瞪向黑衣小童,捏紧了拳头。
阮瓶儿猛地抬头怒目相对。
“可书上还说了,天下何处不相逢!”
黑衣小童撇了撇嘴。
鹿鸣闷不吭声转过头去。
阮瓶儿不去理他,起身上前,嗓音轻柔地安慰鹿鸣,等到少女抹了把眼角的泪痕,心情恢复了一些之后,这才开始帮忙收拾东西。
走是肯定要走的,一方面是身怀重宝,留在山上并不安稳,另一方面则是云泽确实不能带她一起北上。
在此期间,阮瓶儿注意到鹿鸣偷偷摸摸去了房间角落,蹲在那堆玩具碎片的跟前,手里捧着一些兔儿爷碎片,眼圈儿红红。
黑衣小童乐了一下,正要说些风凉话,又被阮瓶儿瞪了一眼。
黑衣小童扯了扯嘴角,没有惹是生非。
很快,鹿鸣就被黑衣小童带走了。
阮瓶儿跟着一起,一直送到了山腰处的悬空桥梁,又送到了通往大乘佛堂的那座悬空桥梁上,直到临近了那座悬空府邸,只需纵身一跃,即可落入其中,这才将身上背着的包裹交到鹿鸣手里。里面没有什么太多的东西,就只是一些书本和衣物,然后又将手里的短剑幽影递了过去,一只手按在鹿鸣的脑袋上,轻轻揉了揉。
少女抬起头来,勉强咧嘴笑了笑。
阮瓶儿心里有些发堵,蹲下之后,双手把着鹿鸣的手臂,轻声说道:
“你师父没有不要你,他只是有些不得已的苦衷罢了,所以,你们只是暂时分开一下...”
鹿鸣笑意一滞,轻轻点一点头。
“我知道,师父没有不要我。”
她用力摇了摇头,转身跑去更早止步的黑衣小童跟前,又回过身来用力摆手,大声笑道:
“走啦,你快回去吧!”
阮瓶儿神情复杂看着她。
鹿鸣面上笑意逐渐收敛,缓缓放下手臂,眼神冷漠地看着阮瓶儿,然后回头看向北中学府那座高耸入云的中央主峰。
黑衣小童百无聊赖地嚼起嘴巴,难得没有不解风情。
许久之后,她才终于扯了扯嘴角,神情惨然地笑了一下。
“走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