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芽懒得琢磨对方的想法,话总是要说清楚,衣服也是要还的,毕竟价格不便宜。
结果她又去了趟招待所,同样扑了个空,人家招待所的房子早就退了。
来来回回跑了大半天,谈不上生气吧,总之陆小芽心头闷闷的,如同喉咙里卡着东西,不舒服。
后来跟胖妹出摊时候,胖妹一直问她和魏泽杨怎么怎么的,陆小芽感觉窝火,不过没有对胖妹发脾气,只是闷闷的道,“你能不能别提他。”
“怎么啦?”
胖妹本来就时常打趣两人,这会儿更是来劲了,缠着她磨着她,陆小芽实在没办法,就把事情说了。
胖妹顿了顿,“小芽,我看魏先生是不是吃醋生气了,所以故意让你找不着他?”
陆小芽干笑了一声,“你想多了吧。”
胖妹说:“前天晚上,你和他在车里说的,我都听见了。人家关心你女儿是真的,关心你也是真的,否则他犯得着几次三番的帮你吗?你想想看,谁能瘸着腿还连夜开车去找你?”
陆小芽摇摇头,反而笑了:“那你可想错了,他一直对我凶巴巴的,没点好脸色。退一万步说,就算他对我有意思,我俩也不可能。”
“魏先生就是这种性格吧。而且,你俩为什么不可能呢?我见他挺喜欢燕子,应该不介意当后爸。”
陆小芽敲了胖妹的脑袋,语气略显郑重的说:“你傻了吧。魏泽杨是什么人,咱们是什么人,哪怕我没个孩子在身边,和他根本不相配,以后这种话别再说了。”
“哦。”
胖妹老老实实的应道。
她是真觉得魏先生看小芽的眼神不一样,前天晚上,她领着哭闹不停的燕子去找魏先生,魏先生明明可以不用亲自去的,却答应了燕子一同找妈妈,连夜请了司机,并且一个人闯进了陌生的纺织厂。
可魏先生为什么对小芽发脾气呢?
搞不懂,难道魏先生不喜欢小芽?还很讨厌她?不可能啊,燕子和小芽是母女,没道理喜欢女儿,讨厌妈妈。
结束话题没多久,胖妹的姑妈突然走到她们的摊位前,主动同陆小芽打招呼,不由分说的帮忙。
其实县城的生意一般,一个人都绰绰有余,三个人戳一块儿,别扭到不行。
胖妹姑妈从小芽的籍贯年龄问到工作等等,查户口不带那么仔细的,还知道她每天到宾馆送糕点的事儿。
胖妹感觉小芽的语气已经尽量维持客气了,好说歹说把自家姑妈劝回去了,“小芽,你别介意,我姑妈最近不知道怎么了,特别关心我,我都对她说了,你是个特别好的人,不会骗我的。”
“嗯,我理解。”陆小芽把朱家姑妈自动归类到三姑六婆的类别中,也就没有多想,人家应该是想给她介绍对象吧。
小插曲过后,风平浪静地过了几天。
燕子渐渐习惯托儿所的集体生活,每天早早的起床,和小朋友们相处融洽,基本没有发生大的争吵,至于小打小闹么,多多少少总是有的。
陆小芽感觉身上的负担减轻了不少,不用担心小孩子在宿舍里过得无聊憋屈。
本来以为魏泽杨已经彻底离开母女俩的生活,虽然燕子时不时的提到他,想念他,可魏泽杨始终是一个过客,落叶归根,回到他应该去的地方。他的腿都没有好全,竟离开的那么干脆,那咋咋呼呼的田大壮,肯定又心疼死他的泽杨哥了。
陆小芽再次见到魏泽杨,是一周后的早晨,地点在临水宾馆的餐厅里。
他坐在角落的位置,一个人慢条斯理的吃早餐,衬衣外面纵然衬了个马甲,丝毫没有服务生的即视感,反而让人感觉是出身良好家境优越斯文英俊的贵公子。时不时的,有人偷看他。估计他对这种关注的视线早已免疫,不会有任何的不适。
原来他搬宾馆来住了。
也是,招待所对魏泽杨来说简直是纡尊降贵,宾馆勉勉强强吧。
陆小芽想了想,没有同他打招呼,人家千方百计避开自己,她哪有那么傻逼上赶着讨人嫌!
收完几个大蒸笼,她迅速从旁边的小门离开,免得对方发现。
陆小芽没发现的是,魏泽杨若有所思的从她离开的方向,瞥了意味深长的一眼。
翌日早晨,魏泽杨被宾馆服务员的敲门声给吵醒了,“魏先生,您醒了吗?”
这几晚,他的睡眠不好,食欲不振,好不容易凌晨才眯着会儿,立刻警醒,声音有点儿沉沉的,透着不耐烦:“什么事儿?”
“前台有您的电话,京都那边打来的,他说他叫田大壮。”
“好,我马上下去。”
魏泽杨已经把男护工给打发了,生活基本靠自理,他的房间在二楼,拄单拐慢慢的从二楼到一楼,然后坐轮椅,并谢绝任何人的搀扶与帮助。
他接电话的时候,田大壮等了好一阵子,话筒里传出他语气有些急切的大嗓门:“泽杨哥,这边事情办的差不多了,我和陈大哥买了火车票,明天就出发,对了,你一会儿打个电话给魏叔,他们已经知道你骨折的事儿了……”
“嗯。”
他微微皱了眉,隐约头疼。
另一边田大壮酝酿了许久想问关于小芽妹子的事儿,魏泽杨先一步挂断了电话。
算了算了,反正坐火车过个几天就能见到了。
片刻后,魏泽杨给家里拨了电话,转了两回线才转到魏母那儿,没想到接电话的反而是魏父,父子俩的谈话简洁生硬,他寡淡的态度更是让魏父的嗓门响了八度,最后等那边说完了,他淡淡的道:“最快年前,我会回去。”
准备离开前台的时候,接待的服务员递过来一包东西,说:“魏先生,这是一位女士让我转交给你的。”
魏泽杨掀开牛皮纸的一侧,看清楚里面的东西后眼神微微起了变化,缓了一瞬才接过,“谢谢。”
竟然是他的外套。
所以,昨天出现在餐厅里的人,是她没错。
魏泽杨英俊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烦躁与懊恼,如同被丝线缠绕住,理不清头绪,走了没几步,索性把整包东西往垃圾桶上一丢,一瘸一瘸的上楼梯,表情冷酷。
尽管瘸着腿,动作干净利落,一气呵成。
打扫卫生的阿姨过来了,顺手打开了牛皮纸,将里面的衣服拎起来撑开,顿时大喜过望。住在宾馆的客人都有钱,所以平时扔掉点什么带不走的物品挺正常的,哪里晓得居然把一件面料好得稀奇的衣服给扔掉啊,她运气可真好。
谁曾想,阿姨正要把衣服夹在腋下的时候,拄着拐杖的魏泽杨去而复返,指了指她面前,冷冰冰的摊开手:“衣服是我放在这里的。”
阿姨一眼认出魏泽杨是宾馆里的住客,大概是因为腿瘸和长得好看,特别扎眼。她哪里敢跟住客争啊,而且小伙子的表情太吓人,她只能不情愿的还给了对方。
末了阿姨直叹气,要是早点拿走就好了!可惜!
小伙子明明都扔掉了,为什么捡回去啊。
……
回房间后,魏泽杨把卡其色的外套挂在衣架上,脑海中浮现的是陆小芽穿着时的模样,巴掌大的脸带着酒后微醺的酡红色,纤细的骨架淹没在大衣里,完全是一个俏立的少女。她对待女儿时的温柔,又散发出浓浓的母爱与怜惜。好几次了,如果他没有及时赶到,那张看似清纯精致的脸那副白皙无骨的身子,是否会变得浑浊不堪?
他确定她是个麻烦精!
一个有点小聪明偏偏自不量力的麻烦精!
反正他呆不久了。
懒得去管那对母女了。
……
把风衣物归原主之后,陆小芽感觉整个人舒坦了不少,虽然没有同魏泽杨辩论出个是非曲直来,
哪里晓得,胖妹的摊子出事儿了。她过去的时候,胖妹丧着脸,表情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地上一片狼藉,蒸糕洒了一地,全都沾染上了一层灰,她一边在捡,不知道哪里跑过来的两只野狗,撒了欢儿似的与她夺食,“臭狗!快走开,滚开!”
“怎么了?”
陆小芽一出现,胖妹强忍住的那股酸意一下子得到了释放,乌拉一声跟孩子般委屈的哭了起来,“小芽……呜呜……有人捣乱,东西全掉了,不能卖了……”
她一边同陆小芽哭诉,一边使劲的打狗,但是地上的蒸糕已经被叼了很多,有些踩来踩去,脏到不行。
陆小芽拉住胖妹,说:“别捡了,让它们吃,今天的生意咱们不做了。”
“可是……”
“没什么可是,做生意有赚有赔,不打紧的。你仔细说,到底是什么人捣乱。”
除了被狗吃掉的部分,其他弄脏了的蒸糕,陆小芽做了个顺水人情,送给隔壁卖鸡蛋的大婶,她家养的猪可以吃。而且,她做蒸糕的鸡蛋基本是问大婶以最低的批发价拿的,都是长期交易伙伴,不算吃亏。
胖妹一五一十的告诉她,罪魁祸首是一对中年两口子,原本在她摊位上买蒸糕,生意谈得好好的,两人突然说吵架就吵架还动了手,不但蒸笼里的东西遭了秧,差点没把小推车和蒸笼给摔坏,胖妹一个人,顾前顾不了后,眼睁睁瞧着闹事的两夫妻跑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