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欢颜只觉得身体重的像是绑了铅块一样,个劲儿地往下沉,她用不上任何游泳的技巧,慌乱中,已经猛灌了好几口水。
耳边传来尖叫惊呼的声音,她的身子似乎被谁在水下推了一把,脚尖触到泳池底,挣扎了好几下之后,踉跄站稳。
泳池不算深,水位只到叶欢颜的腰际,刚一站稳,耳边响起一片嘈杂的声音。
有哄笑,有议论,她抹了一把脸,勉强睁开眼。
泳池边站满了人,正神色各异地打量着她,像是参观动物园的猴子一样,发出或同情或吃惊的目光。
她循着那些人的目光低下头,白纱被水浸透变得透明,一瞬间,脑袋里面一片轰鸣。
她猛地蹲到水里,眉眼低垂,死死地咬着嘴唇,不敢抬头,可是不断有笑声和议论透过她眼角的余光刻进她的脑袋里,好像是踩到一片雷区里面一样,不断地发生着各种各样的爆破音。
直到耳朵听不见任何声音,只剩下一片嗡嗡的轰鸣声。
“那不是叶秘书么?”
“这么大的地方怎么摔进去了?”
“什么摔进去啊,在泳池边上还穿这种礼服,故意的吧?”
不知道是谁吹了声口哨,那些原本还没反应过来的男士们跟着哄笑起来,甚至于有些人朝着泳池里丢气球,甚至有些人直接下了水在叶欢颜的身侧游过。
却始终没有人要拉她一把。
那些意味不明的目光,那些冷嘲热讽,那些跟风落井下石的嘴脸,将整个泳池派对的氛围推向了高潮。
她蹲在水里慢腾腾地朝着水边走,沉重的礼服让她迈不开步子,她死死地咬着牙,不让自己掉下眼泪来。
可是到了岸边,那些人依旧看着她,她咬咬牙,眼眶泛红,抬头的时候看到角落里站着熟悉的身影。
陵寒的目光从她身上扫过,仿佛没看见一样,从身侧盛安然的手中接过酒杯,言笑晏晏。
她扭过头,目光痛苦,甚至于有一瞬间觉得要是池水够深,淹死在这儿也很好。
“小姐……”
酒店侍应生匆匆而来,蹲在水池边朝她伸出手,手里拿着黑色的西装外套递给她,说了一堆英文,她根本没听懂。
此刻那件外套是她的救命稻草,她抱着外套,在水里套上身,努力的扣上每一个扣子,然后在侍应生的帮助下从水里爬了上来。
狼狈至极。
水池边站定,宽大的男士西装像是一个破麻袋一样套在身上。
她攥着外套下摆,提着湿漉漉的裙角,咬牙看了角落一眼,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周围的喧闹好像跟自己无关,
无论是哄笑声还是口哨声,或者不知是谁忽然打开的音响狂躁的声音,统统都像是另一个平行世界的热闹一样,与她渐远。
她对这场正进行到高潮的派对避之不及,赤着脚用尽最后的力气跑回酒店。
一回到房间关上门,眼泪扑簌簌而下。
在他的眼中,自己也只是个随便的女人吧。
所以即便是闹得这么狼狈,在他眼中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派对角落,盛安然从刚刚叶欢颜消失的方向收回目光,玩笑一般开口道,“叶秘书的身材还真是好,多亏了她这场派对现在可热闹多了。”
话音刚落,抬起头对上陵寒凌冽的眼神,他端着酒杯盯着那几个带头吹口哨的男艺人,仰起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她的眼神微微一滞。
陵寒看向她的目光是从未有过的冷漠,“推叶秘书下水的,是你的人吧?”
她脸色陡然僵了,硬逼着自己做出疑惑地神色来,她皱眉道,“……谁……是谁推叶秘书下水的?”
陵寒冷笑了一声,“你这做事手段太低级,以前那些人我不跟你计较,但是我身边的人,别做的太过分了,她是我的秘书,你这么欺负她,是打算打我的脸?”
“寒……我不是这个意思。”
“今天这场派对没什么意思,我先回去了,你接着玩。”
他搁下酒杯,看了她一眼,决然离去。
盛安然眼神一僵,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以前那么多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什么叶欢颜不行?
还是说,陵寒对叶欢颜真的是另眼相待?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阴毒,这个叶欢颜不得不防。
走到叶欢颜的房门口,刚刚那位侍应生还在门口等着,见陵寒到了,恭敬地站到一边,“陵先生,按照你的吩咐,我送叶小姐回来了,没有人来找她,现在可以走了吗?”
陵寒正要点头,忽然想起什么,看了紧闭的房门一眼,
“走之前,先叫她开门,就说你找她有事。”
侍应生微微一愣,却没有询问,遵照吩咐敲开了门。
门缝里面露出西装袖口,袖口里藏着叶欢颜的手,此时她正隔着西装袖子扶着门框,从门缝中愣愣的看着门口侍应生,脸上的泪水还没干,声音有些哽咽,一口蹩脚的英文此刻更是语法不通,
“西装我洗洗就还你,你留个号码给我。”
“你要还给谁?”
在叶欢颜关门的瞬间,他的膝盖抵住了门板。
侍应生看了二人这怪异的姿势一眼,猛地低下头,十分识相的转身就走。
“在我好好说话之前,开门。”
门缝里露出叶欢颜的一只眼睛,
“陵总,我现在不太舒服,麻烦你让我先休息。”
“怎么?觉得自己刚刚在派对上大展身手了,现在想独自一人在房里回味?”
他忽然发力,房内传来一阵闷哼声,
陵寒推开门,然后顺手关上,目光微微下沉,
地毯上白色的裙摆湿漉漉地团成了一团,女人伏在地上,肩膀上的黑色西装散落下,看上去十分惹人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