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州城外的温泉山庄。
唐安安的神智每日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她体内丧魂丹之毒已经被祛除的差不多了。
只需在好生调养几日,身体便能恢复如初。
倒是日日用内力给她祛毒的上官耀,脸色比纸还要白,看起来比唐安安更似中毒之人。
这些日子,唐安安恢复神智的时候便会去厨房,亲自下厨,为上官耀做吃食。
每一日,看着他将她做的餐食都吃完,对于唐安安而言,便是她这一日最重要的事情。
唐安安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管,只是整日里忙碌在一日三餐之中。
如果可以,唐安安希望日子便一直这般过下去。
他们两人如同寻常的一对小夫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从此不再过问江湖事。
唐安安没想到,最先来寻她的会是红樱。
“安安……”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红樱打从心底不知道该如何评价唐百草的这两位徒弟。
红樱犹豫再三,“你可知现在整个江湖都在盛传,是绝无阁灭了归云山庄,毒死了唐神医,谋害了江南柳家家主,杀死了武林盟主……”
本来他们绝无阁就被武林正道所唾弃。
现在更是群起而攻之。
阁内杀手如今全都隐匿不出,静候阁主吩咐。
可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里,他们阁主就杀了杨锦锋罢了。
“如今,正道武林欲围攻我绝无阁。”
唐安安瞠目结舌,“此前,我在真元剑派、神医谷时,不都有出面为绝无阁正名吗?”
这些个人都听不懂人话吗?
提到这事,红姨满眼纠葛,“安安,接下来的话,可能会令你有些难受,但……我不想瞒你。”
逃避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唐安安始终要面对这一切。
既如此,还不如早些告诉她,让她自己早做打算。
“你说。”
“杨彦淮亲眼目睹了阁主杀死他爹,他此前可能还信你说的话,现在……怕是不会再信。”
红樱重重叹息一声,“至于你那位小师兄,光他一个南唐皇室的身份,便让他说出来的话镶了金,他一口咬定,是我家阁主蒙骗了你的感情,蛊惑你,为阁主作证。”
“他们师兄弟二人此刻正在真元剑派集齐各路英雄豪杰,为的就是围攻我绝无阁,救出你这位被活阎王欺骗的无辜小师妹。”
“我……”唐安安听后,好半晌才憋出来一句,“小师兄这张口就来的本事,不去写话本子,着实是委屈了他。”
“噗!”红樱没忍住,笑出声来,“见你还有心情说笑,我便放心了。”
红樱意有所指的看了眼守在窗外的人影。
从来不知道疼人的主子,现在却小心翼翼的将唐安安捧在手心里,生怕她遭受风吹雨打。
殊不知,那一直被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神医谷千金,却坚韧似青草,不容任何人折辱。
“红樱,上官耀准备如何处理此事?”
唐安安细细思考后,发现这件事,上官耀唯一做的一件事,便是杀了杨锦锋。
但是上官耀此前已经同她解释过,杨锦锋便是那日在真元剑派下毒害死他爹爹的侩子手,也是他杀死了夏烟儿和柳沛的歹徒。
只要一想到她爹爹身前与杨伯伯的交情,唐安安这口气便怎么得都不顺。
尤其是她爹爹死后,杨锦锋的所作所为,更是让唐安安伤透了心。
就算当时在真元剑派之中,唐安安始终觉得杨锦锋的做法不妥当,但是在她心里,从未想过杨锦锋会毒杀她爹。
就为了《河图》吗?
为了一个虚无缥缈,从未有人见过的武林至宝。
他们到底还想杀多少人?
“阁主……”红樱轻叹一声,“杨锦锋死后,我们听到一声冷笑,我与主子认出那人声音。”
“是谁?”
“绝无阁前任阁主,穆东林。”红樱轻叹一声,前任阁主对于她和阁主而言,就如同噩梦一般的存在,“我与阁主当年联合绝无阁一干杀手,伺机刺杀穆东林。”
“结果,穆东林掉落山崖。”
“本以为他必死无比,谁曾想,他却侥幸逃过一劫。”
“主子知道那老不死的还活着,这几日心情都很糟糕。”
唐安安点头。
能不糟糕吗?
如果小师兄没有破坏他们的原定计划,说不定,他们便能将那穆东林及其一干爪牙一网打尽。
而现在……
他们却成了武林同道群起而攻之的对象。
想到这,唐安安心情更是沉重,突然,她眼睛一亮,“宝珠的情况如何了?”
当初,她与上官耀比杨锦锋他们先行一步抵达归云山庄,救下了宝珠,若是宝珠能够道出那夜发生的事情,是不是就能洗刷掉上官耀身上的污名?
“宝珠被救后,我便派人将她送到朱大夫身边,此刻正在庄子里。”
“只是……”红樱不忍打击唐安安,“她尚且年幼,穆佑霖他们能说你被蛊惑,定是也能说她被我们蛊惑。”
若非有十足的把握,他们谁也不想让小姑娘去遭受那被人千夫所指的场景。
“我知道了。”
如今能解上官耀这困局的唯有大师兄和小师兄。
小师兄说了无数的谎言,而大师兄用一句真话,将小师兄说的所有谎言串成了真。
上官耀确实杀死了杨锦锋。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大师兄为大义灭亲替上官耀说话吗?
他会愿意让杨锦锋死后污名缠身,不得安宁吗?
只要一想到这些,唐安安的脑袋便涨疼。
上官耀进屋的时候,便看到唐安安伸手揉着额头,“怎么了?脑袋又疼了吗?”
“我去唤老朱来。”
“不用,我缓缓就好。”
唐安安伸手抓住他的衣袖,抬眸,杏眼盈盈,“阿耀,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她迷迷糊糊之间,听到上官耀的声音,说他便是小哥哥。
清醒过后,她分不清那些话语到底是她的臆想,还是上官耀在她耳边的低语。
她不敢提,不敢去辨认,甚至都不敢去想。
但是这个疑惑,对于唐安安而言,却比其他任何事情都最为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