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惊慌失措,宁南忧低低一笑,鼻尖默默在她颈间蹭了起来,干涸的唇有意无意的划过她的肌肤,令江呈佳浑身一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面色潮红起来,还未来得及抵抗,宁南忧便将她整个人转了过来,正预备寻机轻下去,谁知此时马车的锦帘忽然掀起,吕寻冒出了个头,冲着里面唤了一句,“主公!”
吕寻没头没脑的掀开锦帘,便瞧见自家主公正抱着夫人亲热,顿时直了眼,愣愣然的盯着,也忘了说话。
江呈佳见此情景,便趁机从宁南忧怀中逃脱了出来,往车壁角落里多去,双袖遮面,羞得见不得人。
宁南忧面色一沉,怫然不悦。他扭过头,乌亮的眸里多了几分寒森森的意味,盯着格窗外呆愣愣的吕寻道,“你是越发胆大没规矩了?”
吕寻被他那寒光四溢的眸惊的回过了神,一张铁面上多了几番尴尬与燥热,红了脸结结巴巴道,“是...是属下不知规矩,还请主公责罚。”
宁南忧蹙了蹙眉头,扶额摆摆手道,“罢了,你可有什么打紧的事要报?这么急躁?”
吕寻低下眸,不敢同宁南忧对视,清了清嗓子道,“秉主公,施安死活不肯随精督卫入京,途中已逃了两次,打个半死...言说想要见少夫人一面。”
躲在角落里,将整张脸埋在臂弯里的江呈佳登时一怔,心间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这个施安此时要见她作甚?
宁南忧眯起眼,挑眉重复了一遍吕寻的话道,“施安将军要见夫人?”
吕寻点了点头,应答道,“不错,施安指名道姓,要见夫人。”
宁南忧的眸子漆黑一团,看不清是何情绪,一望无底,他沉默片刻道,“知道了,下去吧。”
吕寻应一句“喏”,便赶忙将锦帘放下,也不敢作任何停留,生怕宁南忧寻他算账。但同时对与江呈佳的反感又多了几分,自从这江氏女入了府,他同主公说话的时机与地方愈加少了,实在麻烦至极。偏偏主公被这女子迷得神魂颠倒,他想要宁南忧清醒过来,可无论如何劝说都不见效,不免令他对江呈佳更加防备不喜起来。
马车里,江呈佳已抬起了头,恰好对上宁南忧探过来的目光,装作并不知施安已被宁南忧所抓,吃惊道,“季叔不是说...那施安潜逃,不知去向了?二郎什么时候将他抓住的?”
“大约两日以前。”宁南忧平静答道。
简短的对话过后,两人之间突然莫名其妙的沉默了下来。
半晌过后,他突然开口道,“阿萝...同这位施安将军是何关系?”
江呈佳一时语塞,对眼前境况迷惑不解,心下一片絮乱。她不知这是宁南忧故意安排的戏码想要套她的话,还是施安真的想要见她一面。
“我倒是想问问那施安,为何想要见我一面?君侯怎么反问我同他的关系?我与他素不相识,他却险些陷我失节于宁南昆那个恶贼...这种人面兽心的伪君子,我能同他有什么关系?”江呈佳露出满脸的厌恶之情,撇过头不想理会宁南忧的询问。
宁南忧一怔,脸色难堪起来。他虽知江呈佳指的是施安并不是他,心底却还是没有来的恐慌起来。他知,她嫉恶如仇。虽如今表面上她愿同他琴瑟和鸣,装作一团和气,可心底对他的怒意,对当初他的不择手段的厌恶与愤然并不可能那么快消失。
如她口中所说的伪君子...他与宁南昆又何尝不同?
他的眼神暗淡下来,强抑心中没由来的酸涩,逼迫自己扭过头,不去看她,淡淡道,“施安既提出了这要求,我也不好不替他问,夫人可愿去见他一面?”
“见他作甚?不见。”江呈佳毫不犹豫的说着,语气里充满着对施安的抵触。可她越是这般,越是令宁南忧心间不适。仿佛此刻,她拒绝的是他一般。
宁南忧一张面容渐渐黑沉下来,逼迫自己从她的温柔乡中醒神。这几个月里,同江呈佳的相处,叫他险些忘记了自我,险些忘了她的兄长是谁,江氏背后之人又是谁。他为她,不顾一切冲入泉陵相救,为了她甚至愿意舍弃布好的局。这些不可思议的行为与想法于他脑海之中旋转一周,叫他彻底清醒过来,也叫他那颗已慢慢被她融化了的心再次冻住。
他转了转手上的扳指,忽而觉得马车里闷的慌,冷声冲着外面驾车的车夫到了一句,“停车。”
江呈佳听他冷语,忍不住心头微颤,不安起来,急忙询问道,“二郎作甚?”
他不回话,不知怎得耷拉下了脸,待车夫将马车停稳,便预备下去,却被她扯住了衣袖。宁南忧面无表情的扭过头,见她一双美眸里夹杂着丝许不安,心下终究不忍,略略皱眉道,“车中闷得慌,我下去走走。”江呈佳不知他又在闹什么脾气,心下委屈,却顾及着他的伤势没有发作,小心翼翼哄道,“可是我呆在这里的缘故...?二郎身上有伤...莫要多行,还是在马车里休憩。我去同嫂嫂乘坐一辆便是了。”
“不必,你呆着吧。”宁南忧声色不自觉地放缓了些,还是潜意识中怕惹她伤心。
她瞪着一双大眼,乌亮乌亮的眸子里涌出一丝惊慌失措,轻声道,“君侯...是因阿萝不愿去见施安生气了么?若君侯想让阿萝去见,阿萝去见便是了。”
宁南忧背影微顿,双眸如寒潭般冰凉,他转过头,冷冷的盯着江呈佳看,目光里满是探究怀疑之意。
她不知眼前人究竟因何生了气,总之觉得他不对劲,心下更加委屈起来,于是垂下头叹道,“君侯好生在马车里休憩,妾退下了。”
她突然自称妾,一切仿若又回到了第一次拜访曹氏后,两人不欢而散的场面。宁南忧本能的想拉过她,抱到怀中来哄,却克制住了自己,袖中的手却渐渐曲成了拳头。
江呈佳颇为狼狈的从马车上下来,一阵热风迎面吹来,令她瞬间红了双眼。她失落的站在马车外,听见里面的人冷冷传来一句,“行车。”
她愣愣的看着车驾从自己面前缓缓移动,向前赶去,鼻间不由酸涩起来。
骑马跟在后面的千珊瞧见这一幕,不由一惊,急急忙忙驾马行至一遍,蹬着马磴子,从马背上一跃而下,牵着马向江呈佳跑来。
“姑娘怎得从马车上下来了?”千珊询问一句。
江呈佳垂下眸,忽而夺过千珊手中的缰绳,迅速抽出她手中握着的马鞭,一蹬脚,旋身上马,扬鞭一挥,呵斥一声,“驾!”
顷刻间,人与马便似离弦的箭一般从车队里冲了出去。
“姑娘!夫人!姑娘!!姑娘!”千珊大惊失色,心急追出去,无奈江呈佳驾马疾行,她追出去几里,便眼睁睁瞧着江呈佳消失于山林之中。
“怎么回事?”宁南忧听到动静,掀起锦帘,蹙紧双眉冲着一旁随行的小厮问道。
那小厮被江呈佳出乎意外的行为惊得不知所措,又闻主公厉声询问,不禁吓得叩地而拜,满脸土色道,“夫人她...驾马冲了出去。”
宁南忧眼中一怔,即刻朝前望去,只见千珊奔于山路间,没几里便停了下来,满面焦急的往回走。
他立马从马车中窜出,奔至疾风身边,拍了拍马背,蹬上马镫,扬鞭一挥,追了出去。
千珊马不停蹄的往回赶,便是想要再牵一头马去追江呈佳,却见宁南忧紧握缰绳,驾着疾风自她面前飞驰而过。
她顿了几秒,反应过来,又着急地冲着宁南忧那抹疾驰而去的背影喊道,“姑爷,您身上有伤,让奴婢去寻夫人!君侯!”
话还没喊完,宁南忧也消失在山林之中,这令她不知所措起来。
主公与夫人一前一后离开,使得侯府车队方寸大乱。一直侯在曹夫人马车旁听命的季先之还不知前面发生了什么,只察觉到前面的车队停了下来,于是正准备上去问情况,却见千珊急急忙忙冲了上来同他道,“季大人,快些派些人手去寻君侯与夫人吧。他二人似有争吵,现下双双驾了马,冲出去了。”
“什么?君侯身上还有伤,这怎可使得?”季先之蹙眉惊道,急忙向曹夫人通禀一声,又嘱咐尾随于车队的吕寻看顾好曹秀的安全,便令几名小厮驾马随他去寻那夫妻二人。
千珊原本要去,被季先之拦下,叫她护住曹秀与沐姑娘的安全,于是便没随行,但亦是满脸的焦躁不安。
吕寻骑着马,也忧心起宁南忧伤势来,极想随着季先之一同前去寻找,但又放心不下曹夫人的安危,只能呆在原地不动。他见千珊在车驾前着急的跺脚,便心生不满与怨怼道,“果然女人事儿最多。”
他的话茬正是说给千珊听的,言语之中的讥讽与厌恶皆是冲着江呈佳而去。千珊一听便知,于是恼火的转过头瞪着他道,“不知吕将军在说谁?”
“我说你家姑娘!”吕寻气愤道,“先前便是因着你家姑娘,害的主公身受重伤。如今她又这般任性的驾马逃走,给主公添了多少麻烦?我同你说,若是君侯因此,身上伤势发作有什么好歹,我绝对不会饶过你家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