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岁大的孩子,三观都尚未成型。
但小陶枝就是觉得,傅知仪的那双手格外漂亮。
他的手掌很大,指节修长,皮肤白皙干净,只是手背那一道伤痕格外煞风景。
小陶枝发自内心地赞美:“知仪哥哥,你的手真好看。”
傅知仪脸色泛红,有些羞涩地回道:“谢谢。”
他的这双手,弹得了钢琴、写得了书法,玩得了枪、打得了拳击……
却还是第一次,被人夸好看。
“这么漂亮的一双手,更应该好好保护才行呀,受了伤留下疤痕就没有那么漂亮了。”
昏暗的灯泡在头顶晃动,微弱的橘色灯光落进小陶枝漆黑的鹿眼,仿佛星光坠入了大海,透着细碎的亮。
傅知仪看呆了一瞬。
然后荡起了一股热流,紧接着小陶枝稚嫩的嗓音轻轻飘进他的耳朵:“哥哥,我们逃跑吧。”
傅知仪警惕地环视了一圈周围,用气音说:“怎么逃?”
小陶枝把自己的想法全盘托出:“刚才那个刀疤脸坏蛋说,他绑我们来是要我们赚钱,我们可以假装乖乖的,让他放松警惕,然后抓住机会逃跑。”
“所以你一直是……”
假意迎合?
傅知仪忽然明白过来,才知道自己是真的彻底误会眼前这个小家伙了。
傅知仪心中蓦地闪过一抹怪异的滋味。
突然。
外面响起了脚步声,而且声音越来越近。
小陶枝把封条重新贴在傅知仪嘴上,故意大声说:“哥哥,乖乖听这里爸爸的话多好呀,有东西吃还不用挨打……”
“哐”的一声巨响。
门被打开。
刀疤脸男人从外面走进来。
他在外面就听见了小陶枝规劝傅知仪的话,心中很是满意:“八宝说的对!你小子还是快点认命,别吃力不讨好,白白再挨了一顿打才肯消停!”
说着,刀疤脸男人转了转手腕,手中的铁棍眼看就要打在傅知仪的小腿上。
突然。
小陶枝挡在了傅知仪面前:“住手!”
刀疤脸男人倏地停下动作,死鱼眼一横,明显不高兴了:“干什么?快给我滚开,不然我连你一起打!”
小陶枝灵机一动,扯起一抹笑容:“爸爸,这个哥哥刚刚已经和八宝说过了,他会乖乖听爸爸的话,你如果打了他,他一生气不愿意听你你的话了怎么办?”
“呦!”
刀疤脸男人断了一半的眉梢一扬,“你个小孩还挺会为我着想的。”
他偏头看向傅知仪:“喂,她说的是真的?你真愿意归顺我了?”
小陶枝呼吸一顿,紧张地看向傅知仪。
空气瞬间陷入死寂。
在两人灼热的视线下,傅知仪点了点头。
刀疤脸男人“咚”地把铁棍支在地上,面上的表情复杂难辨。
忽然间。
他一把掐起小陶枝的下巴,往小陶枝嘴里塞了什么东西,扼着小家伙的下颚逼她咽了下去。
身后的傅知仪黑眸大睁,眼眶通红,恨不得下一秒就挣脱绳索,扑向刀疤脸男人将他撕碎了!
一下子被呛到,小陶枝猛地咳起嗽,眼眶泛起生理泪水。
她故意借机靠近傅知仪,软软的小手轻轻拉住傅知仪骨节分明的大掌。
傅知仪瞬间冷静下来。
“别担心,我给她吃的不过是一种普通的毒药而已,不会死,就是如果没有解药,毒发的时候会非常痛苦!”
刀疤脸男人奸诈一笑:“但是只要你们乖乖听我的,我保证每两天就会给她一颗解药。”
“我们……我们一定会好好听话的……”小陶枝泪眼婆娑说道。
刀疤脸男人拎着铁棍走了。
小陶枝脱了力,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胶带已经没什么粘性,傅知仪动了动嘴唇就可以弄掉。
“怎么样?没事吧?”
傅知仪焦急问道:“毒药你吞下去了没有?快吐出来!”
小陶枝眼泪汪汪地看着傅知仪:“哥哥我……”
傅知仪的一颗心几乎吊到了嗓子眼,他眉头紧皱:“身上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还是说毒药已经发作了……”
小陶枝忽然破涕为笑。
她从嘴里吐出一颗黑色的小药丸,用脚尖把药碾碎了。
黑色的药丸与黑色的泥地混在一起,叫人看不出什么异常。
“骗你的啦!我刚刚把药藏在舌头下面了,没有吃下去噢!”小陶枝笑嘻嘻说道。
一瞬间。
傅知仪心中那块大石头“轰”地落了地。
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高兴小陶枝没有中毒,还是该生气这小东西骗了自己。
但完全没意识到旁边少年的不对劲,陶枝的小脸上满是得意洋洋,等着傅知仪夸她呢!
“知仪哥哥,枝枝刚才演的是不是很好吖?”
傅知仪忽然默不作声。
他脸色微沉,漆黑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小陶枝。
片刻后。
他才开口,清冷的少年音有些颤抖:“你演的很好……”
连刀疤脸男人和他都被这个小家伙给骗了。
可这个小骗子都不知道,他有多担心她!
看着傅知仪紧张的神情,小陶枝灵动的小表情呆了一下。
“哥哥是在担心枝枝嘛?”
傅知仪坦然点头承认:“对,我刚才很担心你,所以下次别骗我了。”
这种比过山车还刺激的心情,他真不想遭第二回。
小陶枝乖乖答应:“好,下次枝枝会提前告诉哥哥哒。”
傅知仪和陶枝一整天都被关在这间小黑屋里。
除了送饭的人,就再没别人来过。
送饭的是个小女孩,比陶枝大不了几岁,叫五丫。
她把饭食放在门口的角落里,偷偷瞄了小陶枝和傅知仪两眼就准备走。
忽然间。
破破烂烂的衣袖被攥住,五丫一惊。
“姐姐,我想要上厕所。”小陶枝眼巴巴瞅着五丫。
五丫扯了扯衣袖,可小陶枝攥的更紧了。
两颗水灵灵的大眼珠子直勾勾看过来,无辜地哀求着。
五丫心中一软,嗓音沙哑难听:“你跟我来。”
说完,她突然意识到什么,立刻捂上嘴,面上带了点羞愧的红。
带着小陶枝就出去了。
外面,是一条幽长昏暗的长道,完全封闭的空间,周围没有一点光,只有头顶那破了的电灯泡还在闪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