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在每一个坑前都烧了纸钱。
青烟并没有飘散,而是向中间聚拢,凝聚成一团浓浓的烟雾。
这画面,让族长和村长两腿发软。
许小鱼一瞬不瞬盯着那团烟雾,生怕自己错过一丁点。
很快,烟雾上方就渐渐呈现出一个小小的、透明的女婴模样。
但是那女婴又是由很多透明的小团子组成。
许小鱼很神奇地感受到每一个小团子都好像有生命。
一缕绿芒忽然将透明的女婴罩住。
透明的小团子瞬间化成一张张稚嫩的脸。
族长两人砰地跌坐下去。
许小鱼嫌弃地瞥了他们一眼,随后看向国师。
国师双眸紧闭,双手飞快结印。
许小鱼完全看不懂那是什么,只觉得祠堂阴风阵阵,阴气森森。
她搓了搓手臂的鸡皮疙瘩,目光落到烟雾之上,那女婴竟慢慢变得透明直至消失。
烟雾随之消散。
而红烛和纸钱也在刹那间燃烧殆尽。
国师睁开眼。
“怎么样了国师?”许小鱼跑到国师身边,“你问到什么了吗?”
“嗯,知道一些线索。”
“她们不都是刚出生的女婴吗?能知道什么?”
“此处早已养出了恶灵,只不过我们发现得早,尚未养出邪恶之心,否则,无力回天。”
“天底下还真有什么鬼魂之说?”
“神都曾经存在过,鬼又算什么?”
“那这些孩子怎么办?”
“我已经度他们重入轮回了,愿她们来世不用再受这样的罪。”
“问出了是谁干的吗?”
“大概已经猜到是谁了,不过,还得确定一下。”
“朝云国还有谁有这样的本事,能用如此阴毒的法子让一个家族彻底覆灭?为什么不直接做成悍匪入村洗劫的假象,将张氏族人全杀了?”
族长一脸惊恐地看着许小鱼。
这是要杀他全族吗?
“有些人心高气傲,总是要让自己显得与众不同,就不屑寻常的杀人手法了。”国师眼底的讥诮一闪而逝。
“可是国师,那么多八字纯阴的女婴又是怎么来的呢?就算找,也不可能一下子找齐吧?我看着那些尸骸,都是出生没几天的,说明是凑齐了人数才送来!”许小鱼不解。
国师笑笑没说话。
他看向族长两人:“这里已经没有什么事,你们也走吧。记住,回去约束一下你们的族人,不要将这件事传得人尽皆知,到时候你们大富村可就真的人丁凋敝了。”
“是、是,谢谢国师大人指点。”两人哈腰点头,毕恭毕敬。
等这两人走了之后,国师才道:“能一下子找齐这么多八字纯阴的女婴很简单,信徒会不会给他们供奉的神献上他们认为最好的祭品?”
许小鱼倒吸一口冷气。
“国师你的意思是,这事是那个什么天鸿教干的?”
“十之八九。”
“天鸿教在民间的声望那么好,敢情都是道貌岸然、阴毒虚伪的货色?”
“更有意思的是,天鸿教教主是张元九的政敌后人。”
许小鱼:“……什么仇什么怨,数百年过去还没完没了?张元九是挖过那人祖坟的吗?要这么恶毒报复?”
“这我们就不可得知了。”
“太恶心了,想吐,想将那个教主吊到城门示众。这天鸿教一直向朝廷示好,还经常引导教众向善,拥护凤氏江山,私底下却是这种心狠手辣之徒,伪君子的面具戴得可真稳!”
“世间最可怕的恶鬼在人心。”
“好在大富村没有天鸿教的教徒,不然就更恶心了。”
“当初来修建祠堂的,便是天鸿教教众,所以才能这么顺利将那么多的女婴埋于地下。”
“国师你让言诺报官,岂不是要惊动天鸿教。”
“一石激起千层浪。”
国师意味深长。
“那教主厉害吗?”
“如果没有什么阵法,他连承彦都打不过。但他厉害的也就是阵法了,没有阵法什么都不是,所以对付起来并不是很难。”
“那我就等着把教主抓起来吊在上京城门示众了,一定要吊够七七四十九天才让他去死。”
“这样做会引起教徒众怒。”
“好像天鸿教教主从来没有在人前露过面吧?那我把教主换一个人不就是了?谁知道我吊在城门的是什么人?”
国师看着许小鱼,夸她:“嗯,没想到有朝一日我们大宝脑子也转得这么快。”
“国师你这样说得好像一直很笨似的,那我可不同意!”
“没说你笨,只是你向来习惯单刀直入,可不会这么委婉做事。”
“嗐,长个脑子就是为了给我思考的,那我不用来思考,我用来做什么?”
“是是是,好了,你先回去安顿下孩子们,等言诺回来了,你再过来。”
“那你呢?”
“我在这守着,免得有人误入吓坏。”
听到这话,许小鱼也没怀疑什么,乖乖回去了。
她一走,国师就捂着胸口猛地往前吐了一口血。
过了好一会,他才缓过来,轻轻擦掉嘴角的殷红。
他的面容苍白了许多,眼角似乎又爬上了几根细纹。
国师盘腿坐下,运转周天,将气息调回来。
他在手上划开一道小小的口子,放了条易容蛊进去,面容很快恢复如常,仿佛他从来没变过。
傅承彦回来时,已经差不多亥时。
除了捕快和仵作,还从周边县城也调来了衙役,将整个祠堂都包围起来。
县令亲自前来,当他看到坑里那些尸骸时,差点吓得站不住。
“国师大人,这、这……”
“一共五十四具尸骸,另外,山上还有九具,明日一早,你派人上山取回来。”国师神色平静。
县令冷汗涔涔,前两年大富村才除了刘氏害死很多孩子的事,这都没来得及缓过气,又发生一起更大、更恶劣的命案。
几十具婴孩尸骨啊,这恐怕是朝云国开国以来最骇人听闻的凶案了。
县令都不知道自己上辈子做错了什么,才会在任上遇到一桩又一桩的命案,好死不死,还都是被当朝公主发现的!
如果这桩案子不查个水落石出,只怕是乌纱帽也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