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30日上午9点整。
唐疏黎按照上班所养成的卡点到的习惯,踩着最后一秒的时间进入集会的教室。
在满屋子人都齐了(除了她)的情况下,异常淡然地在所有人聚焦的目光下坐到最前排的空位上,丝毫不知道什么叫不好意思。
看什么?主讲的老师还没来就不叫迟到。
就好比她打工的时候就是卡点到拿了每个月的全勤费用,早到半秒晚退一秒都对不起她工资条上那点可怜的工资。
唐疏黎对这些如有实质的目光不为所动,甚至为着想起末日前熬夜又早起,痛苦无望的996社畜生活而恹恹地有些提不起精神。
这个任务点除了它值的积分,真是每个地方都散发着不痛快的气息,更让她无数次回想起那个恶心的约法三章。
不得不说,十多年没见,重逢后即刻拉满仇恨值,还能让她反复烦躁想要鞭尸捅刀子的不是人的存在,真真是开天辟地独一份。
简直是想起来就让唐疏黎十万分的不爽,有一种面前数次摆满黄金但每次就只是让她看看,不能摸不能坑不能得到,并且要眼睁睁看着别人瓜分完的憋屈感。
估计是唐疏黎这起床气太过浓重,所有投向她的目光都小心翼翼地收了回来。
“我怎么感觉傅糖今天的心情非常不好啊?”
“哎呀能好吗!你没看见今天成路南更丧里丧气的吗?他俩好像因为那啥的事情分手了。”
“分手不是更好吗?傅糖这条件为什么要为了那么个男人做那种……的事情?这不是侮辱科研吗?那小子连实验下手都下不去,解剖个培育生物还吓得跟杀了人似的。”
“别说了,没什么天赋都靠着傅糖进来的。”
“傅糖能这么做,也算不得上清高,女人在恋爱的时候都是没有智商没有脑子的。”
这声音算不得窃窃私语,成路南低着头不说话,黑色眼镜框遮住了原本清秀的脸庞,男生十根手指紧紧扭在一起,显得窘迫又紧张。
唐疏黎并没有任何反应,事实上她并没有什么要管要救的同情心,也没有生气的闲心,等起床气褪去她甚至觉得有些有趣。
不是可笑,而是有趣。
桌子上是摊开的神秘符号版花名册,唐疏黎经过对比猜测前面的字母是名字缩写,数字是学号加上身份证。所有实习生的年龄除了成路南清一色的25岁及其以上,最大的甚至已经已经三十五岁,就算是傅糖也已经二十五岁。
——成路南昨天才过了二十一岁的生日。
而这个实习生的筛选起码的学历是双一流顶尖的生物学硕士,不然初选就会被筛选下去,根本等不到傅糖在终选上把成路南走后门保进来。
一个刚刚二十一岁的,顶尖名牌大学的生物学硕士起步学历的男生,过了层层选拨但是卡在了终选的解剖实践课上?
唐疏黎兴味盎然地撑着下颚,含着笑意摩挲过花名册——
而且落选后会让傅糖走后门保他进来,甚至没有保密弄得人尽皆知,忍辱负重到这个程度也要进来参加研究项目……
看来她小时候的确错过了一些很有趣的东西。
——
研究所的地下入口建在图书馆最深处的暗门后,退步到2008年的科技技术,门禁解锁需要的是门禁卡和指纹结合的身份认证。
大理石雕塑的名人像底座上,凹嵌的电子屏不断刷新着“禁止无关人员入内,一经发现严肃处理”的滚动提示。
“滴——”一声,门禁卡贴在电子屏的感应器上,接着戴着纯白医用手套的大拇指按在指纹解锁处。紧接着暗门轻轻“咔”的一声响,面前的书架缓缓移开,分别向着左右滑动,露出长长的,墙壁泛着金属光泽的走廊。
方权则收回手,右手大拇指向内弯曲,薄薄的一层软胶式透明指纹贴在医用手套上若隐若现,因为只有大拇指上贴有指纹,这样内弯脱下手套就可以避免污染和剐蹭。
“那些实习生集会宣讲完就能进实验室,你说姓唐的都在里面了,为什么还要我偷那个什么老师的备用身份卡进来?”
夏简时用两根手指夹着门禁卡回收在手心,懒洋洋地把双手插进宽松的运动服兜里,看着走廊尽头的阶梯和电梯啧啧:“而且这人就来了一天,备用门禁卡的位置和指纹居然都拿到了。”
事实上不是一天,唐疏黎和带队导师接触的时间不过半分钟,身体接触不过三秒,但这已经足够她拿到一个右撇子的指纹。根据一些已知信息,比如兜里露出的门禁卡一角和微微有些邋遢的研究服推测出有备用门禁卡存在。
得到老师休息的房间位置,回想十多年前的房间结构记忆对她这种记忆力极其优良的人来说算不得难题。毕竟唐疏黎说过——她熟悉的地方,孤儿院能排上第二。
“队长总有办法,”方权则瞥了他一眼,先一步进入走廊,落下的声音微冷甚至带着敌意,“你最好不要总是怀疑队长的计划。”
“哎呦,这话说的。”
夏简时哼笑,在与其并排时散漫又意味不明地打量着从碰面就浑身尖刺的方权则,坏笑着舔了下虎牙,语气里带上了玩味和嘲讽:
“你才跟了她多久,这么言听计从的,姓唐的说什么你信什么,还真是指哪打哪。”
这副样子,简直跟在唐疏黎面前平时的模样大相径庭,或者说,跟现在夏简时在唐疏黎面前的样子大相径庭。
一个一度因为危险被判定异种,把仇人统统折磨折磨致死,跟恐怖团伙“e小组”挂钩的红标通缉犯“傀儡师”,浑身都是带着浓稠的血腥味。
就算唐疏黎不和自己的财产记仇,夏简时在入队搭档前也差点弄死她很多次,只不过都被反制,现今又成了搭档收敛了而已。
就像是在坍塌的横店舞厅前,这个青年人笑嘻嘻地半蹲下来,友善地伸手和他相握——
【正式认识一下,夏简时。】
方权则的目光落在夏简时的手上,尖锐竖起的傀线在掌心无声延伸,对视的眸里里带着恶意和报复。
一笔带过?鬼火爆炸和a级任务的难度,唐疏黎烧伤和放血的伤以及种种惹恼他的账可都记着呢。
方权则心里通透,下意识地看了唐疏黎一眼。
——他用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手段使绊子,不过是碍着唐疏黎的面子。
方权则抿唇,选择和夏简时握手:【方权则。】
锋利的傀线刺入皮肉,接着视角的遮掩不断延伸进入骨头神经,甚至在手背能隐约看到凸出的傀线游动的痕迹。傀线刺进骨肉的洞口好比针孔,更疼的都是内伤。
就算是【再生】刚刚恢复不能过度使用,小伤口的鲜血也是没有流出就被迅速复原。
【知道知道,稀有治愈系,咱老大这次就是冲你来的,】夏简时手上更加用力,目光闪烁露出别有深意的笑来,【以后咱俩就都是被黑心老板压榨的悲惨打工人了,多多关照啊。】
“我追随队长,也不会动摇自己的决定。”
方权则顿步直视,金丝眼镜下的目光冷冽逼人,斯文褪去攻击性崭露无遗,沉声道:“你装得好,但你对队长根本达不到绝对忠诚。”
“我装的好?”夏简时失笑,随即无所谓地一耸肩,“你说是就是吧,不过……”
夏简时揣兜向前靠近,恶劣地挑眉逼视,“——相比起极度渴望唐疏黎认可的你来说,她对我倒是更纵容些,你觉得呢,新队友?”
这简直就是在踩着痛楚说话了。
方权则脸上的表情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甚至可以说是冰冷:“你,最好不要让我抓到过线的把柄。”
“——对我怎么样我不在乎,但你要是动了背叛队长的心思,”方权则压低声音,几乎是咬着牙说话,“我一定不顾一切地弄死你。”
“这么快就有护主的心思了?”夏简时向后倒退靠在走廊墙壁上,颇为玩味探究地笑起来,“唐疏黎这人掌控人心很有一套,对我也一样,叛队这种事你基本不用担心。”
“但我还是劝你一句,不要把所有的目标和信仰都压在她身上,”夏简时偏开目光,祖母绿的眼眸幽深不见底,“把所有的感情都寄托在一个人身上,没有自己独立的目标和存在价值,是很危险的事。”
“——因为对方能给予,也能剥夺。”
“就算对方并非故意地收回,也能让你生不如死,就好比你妹妹给你带来的痛苦。”
方权则瞳孔一缩,近乎愤恨地咬牙切齿,恨不得在这就动手,压着满满一胸腔的火气直接爆了粗:“你他妈——”
“叮——”
电梯上的按键显示屏忽然变化,“-4”层的数字亮起,“↑”的标识箭头缓缓滚动。
夏简时和方权则的神色刹那变化,从争辩的状态即刻转化到任务状态。
要是任务因为他们出了事掉链子,队长/姓唐的不知道要怎么笑着弄死他们。
“从楼梯走。”
夏简时放出傀线,更细微清晰的声音入耳,按照唐疏黎的命令,他们要进的是地下研究所的最底层。
------题外话------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的有人认为夏夏纯良吧?
傀儡师可是红标通缉犯,不危险这能上通缉名单吗?牧师是因为自带“隐藏buff”【这里因剧透被毙了】加上心理问题过于严重才绝对死心塌地。夏夏可没到那个程度。不过你知道感情外溢这东西,少和多都是时间问题,唐唐已经下了套着手处理了
【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小同学猜到了啊~(●ˇ?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