瀚云真人需得继续与宗门商讨关于云江的各类事宜。
更深露重,其他洞府的诸位尊者皆回去休息,朝阳殿内,观里几个真人围站在一处,悄声讨论着什么。瀚云真人匆匆而至,向诸位师兄行了道力,而后急忙问道:“我已经将云江从柬之洞带出来,师兄,接下来该如何?”
金和真人看着他,微微摇着头,低沉着声音说道:“先不要急接下来的事,瀚云,我有重要的事要同你讲。”
金和真人面色比平日更加严肃,叫瀚云真人一看,呼吸都凝滞了一瞬。只听金和真人说道:“我今日欲要毁掉云江丹府的时候,发现他丹府里的魔丹另有蹊跷,魔气流转之间,隐隐有一丝精粹之气泄露,我竟然看不透。”
瀚云真人忙追问:“可是他原先的金丹之精气?”
他有此问,是心内还抱有一丝侥幸,认为云江的金丹还有恢复之可能。但金和真人却不做此想,他确定云江此生都无法再变回一个普通的修士,果然,他再度摇摇头,说道:“金丹之精气我还是认得出的,云江魔丹中的精粹之气是我见所未见的,且若真是金丹之精气,是万不能与魔气共存的。”
此话一出,几个真人面面相觑,心中惊异皆露在面上。云江入魔本就偶然,如今有这精粹之气的存在,那便更添蹊跷。若再加上无名道人诡异的来历,云江入魔之事便更加复杂了。嫦婉仙子执意要将云江带回月山,恒信真人的态度也有些莫名,难道他们也牵扯其中?
“师兄,那云江该如何是好?”
金和真人有一次摇头,叹道:“我也不知,走一步看一步吧。”
月上竹梢,冷冷清清的月光洒落下来,将万物照得朦朦胧胧。夜深了,山中的气温越来越低,冷意从地面慢慢升腾,化为一层飘渺的雾,将山野之中的万物紧紧包裹起来。
睡梦中,云江觉得冷意从外之内,一点点渗透进他的骨头中,而后化为恶劣的兽,拼命啃食着他的躯体。他下意识要抱紧怀中取暖的物事,似乎抱得越紧,他便会暖和起来。他越抱越紧,终于将怀中的师妹给勒痛了。
风笑笑眉头紧皱,闭着眼睛小声嘟囔:“师兄你把我勒得好疼呀!”
云江猛然醒来,双手也松了下来。风笑笑扭了扭身子,又接着睡了过去。云江轻声呼了口气,清冷的空气进入肺中,居然让他打了个哆嗦。好冷!十几年了,他又开始感觉冷了。丹府被封,魔丹不能运转,道力不能滋养肉身,使得他的肉身又变成了凡人。实在太冷了,冷得云江没办法入睡,也不敢动,怕惊动怀里的小师妹,只好睁着眼睛,准备僵着身子坐到天亮。
好在风笑笑作息很有规律,寅时末,她便自发的转醒,揉揉眼睛,从师兄怀里坐起来。她睡眼惺忪,神识还有些蒙蒙的,娇着声音说道:“师兄,要打坐了。”
云江苦笑了一声,揉了揉她散乱的道髻,说:“笑笑自己在这里打坐吧,师兄去外面转转。”
风笑笑猛然想起师兄已经不能修行,想到刚才说的话,心里悔死了,一把抓住云江的手,急说道:“我也不打坐,我陪师兄!”
“傻话,去打坐吧。”说罢,云江撑着石壁想要站起来。正要起来,风笑笑又把他压住了,握着他的手惊道:“师兄,你的手怎么这么冰!”冰得如同这洞穴石壁一般!风笑笑下意识双手搓着他的手,妄图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他的体温。
云江笑着将手抽了出来,语气平淡的说道:“没关系,一会天亮了就好了。”
“师兄你等着,我去生火,烤烤就暖和了!”
说完,便立马跳到洞外,去寻摸可以生火的柴火。云江想要阻拦却来不及,风笑笑也不听,他便只好又歪坐下来,静静等她回来。此处是朝阳观后山,别无旁物,植物却遍地都是。风笑笑平日里陪着云江做饭,也知道哪些植物可以做柴,哪些不可以,便有的放矢的却寻找可以烧的枯木。可惜她运气不好,禁制结界之内,全是活木。无奈和,风笑笑便用佩剑砍了一颗细长的活木,又劈劈砍砍,将那活木砍成一节节,再一捆捆的运到洞口。
想着生火给师兄取暖,风笑笑便很有干劲,云江反复劝她不用如此,她却不管不顾,埋头将木头堆好,又从怀里摸出一张火符,稍一施法,那堆活木便燃起来了。若是平常灶上生火,这活木如何能着得起来,但是有了修士火符,道气中的火灵流转其间,即便是湿木头,想来也能着得起来。
云江靠在洞口,就着篝火的烘烤,的确觉得暖和了许多,虽然活木烧出了浓浓的烟尘,叫他的胸肺更加难受,但毕竟是小师妹的心意,他毕竟不好辜负。
“咳咳……咳……师妹,咳……谢谢你为师兄……咳咳……生了篝火……”
风笑笑拍了拍平坦的胸部,仰头笑道:“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见她这般快活模样,云江便没有开口要她把火灭了。看到火,便想到饮食,云江又问:“笑笑,你腹中可饥饿?”
昨日早起到如今,风笑笑才吃了一餐饭,自然是饿的,但如今这个情形,她是不能给师兄添麻烦的,便摇着头说:“不饿,我都已经快金丹中期了,轻而易举便能辟谷,所以师兄,以后你都用受累给我做饭了。”
云江面色却现出忧惧。修士有金丹护体,可以不进水米,五谷不在体内轮回,保持肉身洁净,便能更轻易的与先天道气亲近。而他体内丹府被封,肉身再与凡人无异,如今已经可以感知冷暖,是不是说明他还将感知饥渴,需得进食排泄,肉身不再洁净,人欲也将开始影响他的神识?他修仙二十余年,辟谷十几年,早将做凡人的经历忘得一干二净,如今再要体会,要叫他如何能适应?
云江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