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海边上最容易遇到就是大雨滂沱。
岑渝一向又是那倒霉至极的,不消多想,必然就是遇上了。
这海边的大雨要是下起来,可是那青云山上厉害的多。竟是显现出了连绵不绝的姿态。“师尊,这雨下的太大了,往屋里靠靠吧,别把衣衫弄湿了,穿在身上不舒服。”
秦冰裴已经给在床上躺了好几日了,带来的药品也不多,就这么一直将就着。岑渝也是想为这小徒弟尝试一下炼制丹药来着,但是一想到自己刚穿书那阵炼炸炉的那件事,便总觉得心虚。
岑渝微微的偏过了头来,手中还抱着附近渔民们送来的小零嘴。“你快好好的躺下吧,我就是许久没见过这么大的雨了,这一时之间想多看看。”
其实在他的小时候,也是遇到过那种滂沱大雨的,当时还是自己骑着自行车去上学,那雨大到根本就无法骑行,只能下车推着往前走。
秦冰裴虽说可以轻易的读取岑渝的内心,但那些他从来没听过没见过的东西,却是无从想象。
大雨刚停那几日路况极糟,都是土路,走两步便泥泞难走的很。那些泥洼地段就是马车驾着人走,也得陷进去。
这雨天持续了许久,秦冰裴身上自然是疼痛难忍,毕竟是伤口深可见骨,伤到了骨头的,但却一直硬撑着不肯开口。
撑着撑着竟是直接发了烧,还是岑渝见他脸颊通红伸手探了探才只知道的,这孩子就是一句话都不肯说。
“师尊斩杀那恶龙时被魔气侵体不碍事吧,弟子只不过是些皮外伤,有不打紧。”
话音刚落便咳嗽了起来,看他那有气无力的样子,像是要把那肺给咳出来。
岑渝状作不在意的笑了笑,开口道:
“魔气侵体又不是什么大事,这种东西,待为师回去找你廖师叔瞧瞧就好了,为师已经是元婴巅峰,还害怕这丝缕的魔气不成,你也太小瞧你师尊了。”
“弟子觉得身上这伤也好了个大概了,不如等这雨停了就回去吧。”
男人在心里吐槽了一番,刚才还咳嗽成哪个样子,现在就成了‘好了个大概’,裴哥您乃是神人,一般人跟您抗衡不了啊。
但依旧是应了一声,毕竟这里伤药还是匮乏的,只要是能上路了,还是会青云山医治较好。
着急着回去给秦冰裴疗伤,这回程的路途,硬是给缩短成了六日。
沿途中还听到了不少人对秦冰裴的赞誉,青云山脚下的百姓们都知道是秦冰裴接下来了这斩杀恶龙的艰难重任。
前些日子那恶龙被运回来时,自然是从心底里就对这个小小年纪的秦仙师存了崇拜。
马车一路颠簸,岑渝便从秦冰裴的身下铺了好几层的褥子坐垫减震,这一路上也没受多大的罪。
“你瞧瞧外面这帮百姓把你给传的,都快成神了。”
岑渝把头探出马车,细细的听着过往百姓们的言论,终于听了个明白,又缩回来戏谑的开口说道。
其实只有那一扇窗的隔断,不用掀开的帘子,在马车里也能听得真真切切。
秦冰裴略带羞涩地低下了头,“师尊怎么这么爱取笑弟子,明知道这斩杀恶龙的是是师尊的功劳,还跟他们那些不知实情的百姓一起来说。”
这孩子真是越长大越好玩,随随便便逗弄他几句,那耳朵根子都能红起来。
“这件事就把它压在心底,想来玄中寺的弟子也不会乱说。以你这样的一个年纪,总得干出些惊天动地的大事来,才能方便你在修仙派中走动。”
其实岑渝这话说的也不假,在修仙一众人中的地位都是凭借着真本事打出来的。
如果将修仙众人的身份地位比作是一套完整的晋升体系,那这件事就是他那小徒弟的晋升之阶。
这种虚名对于岑渝来说并不重要,但对于小徒弟来说,那可是迫切需要的很。
说完这话,岑渝摇了摇头,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别的先不用多想,伤筋动骨一百天,接下来的三四个月,你就在青云山上好好呆着吧。”
“那弟子就在晴云峰好好呆着,哪里也不去,就只照顾师尊的日常饮食。”秦冰裴话锋一转,用着那极其深情的眸子看着岑渝。“师尊放心,弟子一定多多休息,绝不对不会扯到伤口。”
岑渝虽然嘴上应承着下来,但心里依旧是过意不去。
按照这小子的想法,那自己就好像是那资本主义剥削的人,连点儿休息的时间都不给自己手底下的员工。
造孽呀。
此番回来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更多的人都以为秦冰裴继任这峰主之后没什么太大的作为,自然也不把他放在眼里。
但这件事情已经解决,就连那玄中寺已经踏足元婴之境的方丈都已经陨落,这小子还能活着回来,已经是神了。
这天底下哪有什么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说法,首先能够在大难之中活下来的,已经是福气满溢的人了。
那无福之人根本就活不下来。
“没想到你小子还挺厉害的,那恶龙被镇压在中三千多年,玄中寺一直没有能力将他绞杀,这一次却落到了你的肩上,果然是名师出高徒。”
寥柯燃自然是丝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这可是亲师侄。
岑渝撇了撇嘴,虽说依旧端着一副清冷仙尊的架子,但还是伸出手来搀扶着秦冰裴。
“行了,有什么话以后再叙,没看到你这大侄子身上这么多伤吗,快点搭把手。”
该说不说的这孩子长得是真快,这才几年的功夫,不仅个子比自己还要高,就连单纯的搀扶着他都感到压力。
寥柯燃挑了挑眉,“你说说以你现在的修为,你就算是背他上山又有何妨,还让我帮你搀着他,你这师尊可是当的不称职哈。”
岑渝看着他这一副调算事的表情,就想要动手,恨不得拿个胶带把他嘴给粘起来,让他乱说话。
还好秦冰裴并不想太劳烦自家师尊:“身为弟子,又怎能让师尊为我屈尊,哪怕是灵力耗尽,也不敢让师尊为我做这些。”
男人听到这话,即刻欣慰点了点头。
但即便是欣慰,也没说撒手不管,嘴角上依旧带着,怎么也消散不去的笑,开口说道:
“你是准备在晴云峰休养、还是在翠云峰休养,别两头跑来跑去。”
秦冰裴猛的抬起眼来,生怕嘴慢了就让岑渝替他拿下主意似的,“弟子想留在师尊身边。”
寥柯燃看着他们师徒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丝毫没有把他放在眼里,面色有一瞬间的僵硬。
“你们师徒二人这算盘打的是真不错,我还在这站着呢,想去翠云峰住,首先也得挣得我的同意吧。”
岑渝意味深长地瞧了他一眼,眼珠微微一转,还不等寥柯燃反应过来他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手上的力道已经撒开了。
秦冰裴原本是由他们二人一左一右的搀扶着,这么一来,倒是周身的所有力气都压到了寥柯燃的身上。
秦冰裴现如今已经是成年男子的身形,被着突然增加的重量晃了一下,寥柯燃差点儿站不住脚。
“岑青宴,我看你就是皮痒了,出去一次你就浪一次是吧?”
岑渝无所谓的摊开了手,“我让我的小徒弟住在你那里,也是为了让你不两边跑。你看看你作为师叔,总该给他疗伤了吧,这孩子好歹叫你一声师叔,你总不能不管。这么一来二去的,我是怕你累着。”
岑渝的这张嘴,寥柯燃已经忍耐了许久,但实在是找不出什么理由来。
只能硬生生的吃了这个也不亏。
但岑渝又添了一嘴:“但我这小徒弟不想住在你那里,非要跟我一起住,那就只能劳烦他师叔日日往我这晴云峰来跑了。”
寥柯燃就算是心里再生气,也不能把岑渝怎么样。
一是因为多年的情分在,二是因为他现在确实是打不过。
寥柯燃和岑渝把秦冰裴带到了霜降殿内。
虽说秦冰裴住的离霜降殿也不远,不过就是几步路的功夫。但毕竟照顾起来也有多多少少的不方便,更多的还是因为寥柯燃执意如此。
若是按照他的想法,便是岑渝在山下让他生了好一顿子气,便要让他亲自照顾徒弟,从这件事情上给找补回来。
把秦冰裴安顿好了之后,寥柯燃才像是猛地想起了什么事来。
“前些日子楚河过来找我,说是你在他面前就那么冷不丁地失踪了,我虽然知道你是去了那胶东,但也知道你手边肯定没有顺手的武器。”
两人一边说着话,寥柯燃在那边配着药,岑渝也同样的收拾着床铺,手上的动作可是半点都没停。
“临被召唤走之前,我也是有点预感的,只不过那准备的时间实在是太少,我也只来得及带上我随身的霜降剑。”
“我听说那玄中寺的方丈被那恶龙给毒害了,可真是够可惜的。”
岑渝啧了一声,这殿内只有他们三人,自然也是不用避或者什么的。
一五一十地把这事情的原委讲了一遍,寥柯燃听得瞪大了眼睛。
“此话可当真?”
“我骗你做什么,难不成是我闲来无事找乐子的。抹黑他对我来说没有半点的好处,只是可惜了那玄中寺,怕是自此之后就要一蹶不振了。”
寥柯燃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三步并作两步的来到了岑渝的跟前。
“你跟我说实话,”寥柯燃的脸色变得极为凝重,他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想法,但还需要细细求证。“既然的老和尚是那恶龙的豢养者,你们是二人可在他手中吃了什么亏?”
秦冰裴原本坐在一旁静静的等待着,听到这里也忍不住开口插了一嘴。
“那老和尚心术不正,在我们刚刚抵达胶东之时,遇到了恶龙害人,他也没做出任何的阻拦,只让我孤身一人前去争斗。”
寥柯燃震惊的睁大了眼睛,“啪”的一声,手掌便落到了那红木桌子上。
“他竟让你孤身一人前去,这不就是害人性命吗!”
他们三人正在着说着,楚河在门外敲了敲门便踏了进来。
“师尊师叔,秦科师伯来了。”
岑渝连忙摆了摆手,“快快请进来,掌门师兄不在。咱们几个也该知道事情的原委才行。”
楚河还没等退出去,秦科便已经迈了进来。
美目嗔怒道:“刚才你们说的那番话,我在外面已经听到了,没想到那老秃驴竟是如此恶毒的心肠。”
岑渝沉声道:“我和冰裴在那胶东河岸停的那几日,也是为了先让他养养身子,当时的情形你们是没见,身上的伤口哪一处都能看得见骨头。”
寥柯燃自从来到这儿,便忙着配一些补气血的药,还没搭过脉,听到岑渝这么一说,脸色也变得凝重了起来。
“那恶龙作奸犯科,下手自然不会手下留情。”说完这话又转过头来看向秦冰裴,“这里也没外人,你先将上衣脱下来,我仔细看看那伤口。”
秦冰裴将嘴抿成了一条直线,像是有着难言之隐。
“是不是本尊在这里你害羞了,你若是害羞,本尊稍稍摒退片刻也是可以的。”
秦科知道自己是女流之辈,让这小师侄在自己跟前宽衣解带,确实有些不好,便主动开口提及此事。
岑渝已经将的床铺收拾好,从床沿站起身来,走到了寥柯燃的跟前。
“他身上的伤口实在是太多,带去的伤药也不够,自然是没能换药的。”
听到这里,寥柯燃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忧心忡忡地开口说道:
“难不成你是说……他这伤口与衣物粘在了一起?!”
岑渝点了点头,“这已经好几日过去了,又赶上了阴雨连绵之际,哪怕是回来的路上,我去药店抓了些草药,也不敢给他换药。”
岑渝特意强调了“不敢”两个字,寥柯燃自然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术业有专攻,若是强行把这衣服扯下来换药,秦冰裴还不知道要受多少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