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撑着黑伞,看着下面露着一大截的伞柄,换另一只手,握在最下面。
转眼看了看那些没有转动的机叶,试着朝里走。
秦止握着拂尘,与空晴相对一行礼,这才跟上来。
胡雨寒一个纵身从车顶翻下来,不由自主的瞥了我一眼。
守泉生怕她和龙蓝玉沁一样说些什么话,连忙低咳了一声:“龙蓝蛊师,多情且爽朗,说话直接了些,你别太在意。”
“知道。”我撑着黑伞,轻应了一声:“其实我用不着忘情蛊的,前世的云淼不是抽了那根情丝吗?我还用什么忘情!”
也不该提的,一提到那根血情丝,我立马感觉那根血情丝箍紧了手指,勒得指骨隐隐作痛,就好像风湿骨痛一样,很难受。
不由的加快了脚步,往那间客房走去。
我到的时候,里面的东西都换了新的,但房间那些画依旧在。
守泉还让人抬了个大的浴桶进来,说是莫水师调了水,龙蓝玉沁调了药,让我洗掉身上的药泥,等下面准备好了,就让我去引那些活僵。
我听着这洗个澡,都还要两位高人,一个调水,一个配药,不由的嗤笑。
不过想到那药泥里,有尸油,我还是感觉全身都不舒服的。
却还是确定了一下,龙蓝配的药里,有没有奇怪的东西后,这才去泡澡。
那药确实只是普通的中药,闻着很舒服,很心安。
我身体不行,也不能泡太久,就半个小时就出来了,换了身衣服,耐着性子喝了碗白粥,吃了药。
就算外面开始涌现出日光,还是躺在床上,准备入睡。
就在我躺在床上的时候,我本能的伸手往旁边摸了摸。
那个总是带着微微井水清凉气息的小身板不在,只有微凉柔软的床铺。
这才真切的感觉到,玄心真的走了。
他终究还是怨上我了……
我缩了缩指尖,小心且缓慢的将手指缩了回来,蜷缩成一团,在心底慢慢念着清心咒。
不能睡太沉,怕无意识的又引出血情丝。
却又不能不睡,怕自己这具身体,撑不住。
我一遍遍念着清心咒,让自己意识放空,在被窝里蜷缩成一团。
因为有秦止画的符,所以只有胡雨寒守着我。
我睡得迷迷糊糊的,听到门开了,隐约闻到凌渊身上淡淡的墨香,以及熟悉的檀香味。
“龙蓝玉沁和莫水师一起调的安神药水,能让她安心沉睡,意识都不会动,这样血情丝在她体内才不会动。”凌渊的声音沉沉的传来。
我听着却是一僵,那药浴居然是为了这个,可我明明没有沉睡!
但跟着却听到凌渊的声音道:“你不敢让她再见到你,怕她对你也情根深种,让你成了她的弱点,对吗?”
我侧卧着的身体,瞬间发着紧,在心底一遍遍的念着清心咒。
可房间里只是沉默,好像除了凌渊,并没有其他人。
但我能清晰的闻到那熟悉的檀香味,以及淡浓的药味。
那是治烧伤的,秦阳羽几次引雷被灼伤,都用过这种药。
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开口的时候。
却听到他声音发哑的道:“玄心走了,她为玄心引出了那根血情丝。”
“静元不过就是因为和玄心关系好,元蜚婆就不惜想尽办法,将他从西林寺引出来,操控他的尸体一路到这里,用来击破玄心的心防,再借玄心来伤云淼。”秦阳羽语气凛冽。
却沉声道:“凌渊君教我因守而忘,可现在不是我该忘,而是云淼该忘。”
“可如果没有你,黎春死了,她对这世间再无依念,她也会和玄心,和胡三娘一样整个人都崩溃。”凌渊声音也带着疲惫,轻声道:“既然情愫已生,无论日后如何,你也该让她回忆起来,就是美好的。”
秦阳羽好像苦笑了一声,跟着我感觉自己一根手指,轻轻抚过我鬓角的头发。
跟着秦阳羽的声音却带着质问:“凌渊君自己忘不了,也想过让她忘掉,对吗?所以你前世生生抽离了她心中那根情丝,但那根情丝还一直在啊。”
“因为什么,凌渊君不知道吗?”秦阳羽语气唏嘘,冷声道:“这根血情丝能困住炙莲吧?”
“秦某并不认为,是过往那份情困得住炙莲,毕竟那原本炙莲就知道这份情在的,他能娶云淼,自然是能坦然接受的。这根情丝能困住炙莲,是因为凌渊君后面还做了什么,对吧?”秦阳羽手指并没有贴着我的脸,只是隔空在我脸上抚着。
苦声道:“情丝在,则情在。情丝灼,则心焦。凌渊君,你让我因守而忘,日后大道得成,能陪着云淼?”
“可你告诉我,那根血情丝一直缠在云淼指尖,紧箍不落,能困得住炙莲,让他真身都焦燥,是因为什么?”秦阳羽一下子就收回了手指。
转眼看向凌渊:“凌渊君,可否告诉我,前世云淼镇守六道,为什么修行而出的,却是让情丝具像化的血情丝。”
“她炼化而出的第一根血情丝是自己心中的那根,她又想证明什么?”秦阳羽呵呵的苦笑,冷声道:“凌渊君,劝我,却又怎么劝自己的?”
我只感觉指尖又是一阵阵的剧痛,连一直念着的清心咒,都压不住这种灼烧的剧烈痛感。
前世云淼,炼化血情丝,只是为了证明什么?
证明什么……
情丝在,情不灭。
所以这根血情丝,又代表着什么?
我突然宁愿自己刚才已经沉睡过去,没有听到这些话。
房间沉默了一会,那檀香味和药味在沉重的脚步声中,慢慢变淡。
可那淡淡的墨香,却慢慢变近。
更甚至,我感觉被角被压紧了一点。
我身体不由一紧,当初在西林寺,凌渊好像能借着血情丝,感觉我心底所想。
如果他知道我刚才醒着,那……
但就在我浑身紧缓的时候,就听到窗户被推开,跟着蔷薇叶唆唆作响。
然后耳边就是一冷,有着淡淡的甜香,在鼻子轻萦,跟着就是一声轻叹。
连那淡墨的香气都消失了,鼻尖只有蔷薇微甜的香气萦绕。
可我指尖那根血情丝却越箍越紧,缠得指骨开始火烧要断一样的痛。
就像当初,秦阳羽突然像我求婚时那样。
我紧紧蜷缩着手指,双手紧握,痛得冷汗直流。
可我不知道,这是因为凌渊心里焦灼,引动了这根血情丝,还是我知道了某些不该知道的事情,所以这根血情丝也开始不安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