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着空晴说的这些话,想着炙莲帮云淼镇饿鬼道,驱修罗天,想来也是因为这些都是前世云淼的职责吧。
可我珍重己身,这就不是我说了算的。
现在炙莲和云淼尸,似乎就是想弄得我精神崩溃。
空晴似乎真的怕我想太多了,就站在一边,给我念了一段静心经文,这才走。
经文悠长,等空晴念完的时候,已经月上中天了。
他一念,从玄明出事后,发誓要努力的玄心也跟着念。
我被他们俩念得当真是心如止水,任何想法都没了,脑袋嗡嗡的,全是这梵文经咒。
等他们念完,立马松了口气。
胡雨寒却拿了一件白色的长袍过来,朝我道:“换上。”
那长袍似乎是麻的,我接过麻衣,推开把我腿都坐麻了的玄心,到车上去换衣服。
这会夜色笼罩,我一拉开车门,却见凌渊居然坐在里面。
他一扫原先无论何时都挺拔低沉的模样,好像无比疲惫的躺在车座上。
车门一开,灯光闪亮,他指尖轻闪,一抹粉红瞬间就被他衣袖遮住了。
赫然就是那朵蔷薇!
“凌渊君?”胡雨寒似乎都没想到凌渊在这里。
凌渊轻嗯了一声,很淡然的起身,门都没开,直接用他是一缕阴魂的优势,穿过车身消失不见了。
胡雨寒有点疑惑的看了看凌渊消失的地方,扶着我上车:“以凌渊君的实力,我们靠近的时候,他就应该感觉到了,怎么到你拉开车门,还在。”
她脸上带着担忧:“你说会不会他还没好全?”
“你问下空晴吧。”我对这中间的事情,知道的不多。
既然秦阳羽说让西林寺众僧祭祀凌渊,可以让他出来,而且也出来了,办法应该是可行的。
但凌渊刚才坐在车上,好像真的是失神了。
胡雨寒轻嗯了一声,确定车边没人后,这才朝我道:“我在车顶帮你守着,你将车灯关了,换衣服吧。里面可以穿打底的,这件麻衣沾了药水,有利于……”
她说着顿了一下,幽幽的道:“它们进去后,就出不来了。”
我听着只是轻嗯了一声,将外套和长裤脱下来。
原本想问胡三娘去哪了的,可想着胡雨寒知道的也不多,加上时间可能到了,所以也没再问。
那件麻衣比较厚实,也不算透,就是比较长。
等我穿好下车的时候,就见守泉在车边。
她见我穿好,朝我笑了笑,然后扯着麻衣长长的衣袖,在我胸前打了个结,将我手都拢在麻衣里。
手就算了,她还撩起下面的衣摆,示意我坐下来。
我坐在车门边,看着守泉将我鞋子脱了,将双脚都包在麻衣里,然后用一根白麻将扎口绑住。
这样子看来,我就是一个麻袋!
如果扔水里,不被血蠕虫吃掉,有什么事情,也会淹死的吧。
守泉却还朝胡雨寒道:“麻烦你背她去水潭中间吧。”
胡雨寒瞥眼看着我,目光扫过我的脸,但还是转过身,示意我趴在她背上。
这会专案组和西林寺的僧人们都退离了水潭。
只有一个穿着苗服,身上挂满银饰,在月光下闪着银光的女子站在水潭边,手里捧着一个陶罐。
见我们过来,那女子扭头看了我一眼。
只见杏眼琼鼻,朱唇粉面,脸带着笑意,大步朝我走了过来。
“这是蛊师龙蓝玉沁。”守泉连忙朝我介绍,轻声道:“你这麻衣上的药粉就是她洒的,还有你锁骨的刀伤,也是她治的。”
我看着她一身亮闪闪的银饰,朝她点头笑了笑。
“你叫我龙蓝,或是玉沁都可以。”她却打开那陶罐的盖子,伸手沾了一手好像泥浆的东西,朝我脸上抹来。
那陶罐一打开,就有着一股腐败的气息。
别说我本能的想避开,连胡雨寒都伸手去挡。
龙蓝玉沁却晃了一下,扭头看向守泉。
守泉朝我轻声道:“这泥是用来封你头上孔窍气息的,避免血蠕虫入脑。”
龙蓝玉沁也朝我笑了笑:“就是死泥,我还特意加了些鱼骨粉,还能润肤呢。你看我皮肤,是不是很好。”
我看着那宛如泥浆的东西,还是趴在胡雨寒背上,将脸伸了过去。
那东西糊在脸上,很冷,黏糊糊的。
主要是气味真的很不好闻,有点那种肉刚刚腐烂时的腥臭味。
龙蓝玉沁抹得并不是很厚,等抹完后,还用力拍了拍,将这些泥浆拍紧,连脖子上都抹了厚厚的一层。
这让我想到,小时候在田里放笼子抓泥鳅,也是这样在竹笼在拍着泥和饵料的。
“可以了。”龙蓝玉沁拍完,看着我头顶的,抱着那个陶罐,往我脑袋边对比了一下,似乎想直接将陶罐都扣我脑上。
“将头发挽起来吧。”身后突然传来秦阳羽轻沉的声音。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那山头下来了,站在旁边,解下腰间挂着的曜日,递给守泉道:“以曜日封守百会。”
守泉看着那把曜日,目光沉了沉,作了一揖,用最快的速度将我头发拢在头顶,然后打了个卷,这才朝秦阳羽道:“小师叔请!”
似乎连她都不敢碰那把好像被火烧得焦黑的小木剑。
我感觉发丝在头顶紧拢成一团,扭头看向秦阳羽,他手捏着那把曜日,宛如一根木簪一般,插进我被守泉拢着的发间:“曜日是我道门至宝,众邪不侵。有它在,就算你沉入水中,血蠕虫也不得从头顶百会而入,加上蛊师的药泥,可保你头部不受血蠕虫所伤。”
他们这准备倒是充分得很。
秦阳羽却在用力的将曜日插进,还转了两转,绷得头皮都痛了,似乎确认不会掉后,这才后退了一步,看了我一眼:“保重。”
跟着一个纵身,就踩过水潭,顺着山坡飞快的朝着原先他站立的山顶上去了。
来去如风,都不过几句话。
似乎晨间那个站在窗前轻嗅蔷薇,说若不如不见的秦阳羽,也随风而去。
我抬眼看着他,昂立在月光之下的身影。
道门至宝,他们都能这样给我簪发。
可这道门阳羽,他们却是舍不得的给我。
眼前好像都是龙蓝玉沁衣服上的银光闪动,以及水潭面上的波光。
转眼看了看,水潭边并没有其他人了。
守泉朝我道:“怕到时引来的血蠕虫太多,感知到气息,所以全部退到山上去了。等会就你和凌渊君在这水潭里,你……”
她说着,扭头看了看,好像并没有见到凌渊,复又朝我道:“你放心,我们都不会让你出事的。”
“道门至宝还在我头上,肯定的。”我朝她笑了笑。
趴在胡雨寒身上:“背我进去吧。”
胡雨寒也扭头看了看,确实没有见到凌渊,脸上也有着不放心,却还是背着我涉水而入。
水潭的水并不是很深,等到了正中的时候,也不过到胡雨寒腰间。
她扶着我下来,站在水中,朝我道:“你脚被绑了,站得稳吗?”
我朝她笑了笑:“下面有麻衣垫着,踩着还不用痛呢,你快走吧,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胡雨寒沉眼朝水下看了看,抬头看着我,想说什么,却只是抿了抿嘴。
伸手抱了我一下,更咽的道:“对不起。”
我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却还是拍了拍她的背:“快走吧。”
胡雨寒直接一转身,脚踏清波,两步就到了岸边。
不过并却不是原先下来的地方,而是上了山坡。
守泉也离开了,只有龙蓝玉沁站在半山的一块石头上,垂眼看着泡在水潭中的我。
整个山谷好像除了哗哗哗的流水声,就只有我鼻息间那股腐烂的味道了。
似乎天地间,就只有我在月下,泡在这冰冷的河水中。
我感觉通体发冷,就听到头顶有着无人机轰隆的声音响了起来。
有着淡薄如水雾的水洒了下来,却只是一闪而过。
我手脚都被麻衣绑住,只得抬头想闻一下,这掺杂了我血的水,是什么味道的。
可一抬头,就见凌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对面的山坡上,正沉眼看着我。
见我瞥着他,他身形一转,就宛如烟雾般飘到我面前。
从衣袖中掏出那朵已经萎靡了的蔷薇,玉指长伸,再次簪到我耳后。
朝我轻声道:“就算是为了秦阳羽,你也要撑住。”
“你可以恨我,恨炙莲,恨狐族,也可以恨那些你不想救,却被我们逼着救的人。可你要记得,那个小道士,是真的一心为了你的。所以总有那么一个人,值得的,对吧。”凌渊目光闪闪,指尖将那蔷薇花梗朝我耳缝压了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