炙莲和凌渊他们这种存在,走一步棋都会涉及好几步。
炙莲说是给灭血蠕虫的办法,其实答应或许也就是为了试探凌渊残余的实力。
我瞥眼看着那朵血荷,尽量不去看凌渊,怕自己这点道行,在这场对弈之中,被炙莲看出神色异常,然后还分析出什么来了。
可凌渊却是冷哼一声,衣袖一卷,裹着我就要离开。
“凌渊!”炙莲猛的沉喝一声:“你解开云淼那缕血情丝,要不然那具活僵,就会让血蠕虫发疯,别说那个村子,附近镇子,更甚至整个县城都会变成血蠕虫的食物。”
“她就是一具嗜血的活僵,她想要的很简单,也几乎是本能,可不管什么道义。如果不是我让元蜚婆压制她,血蚁你们都控制不住。”炙莲声音发沉。
冷哼道:“你们以为那些血蚁在那个地方这么久不出来,是因为什么?”
炙莲似乎过了气头了,语气慢慢变得轻淡,复又是那种幽幽的声音:“我本以为原先就知道云淼对你的情,就算这缕血情丝缠在我真身之上,对我而言或许是一种修行。”
“可这种感觉太难受了,你解开,我就告诉你灭血蠕虫的办法。”炙莲赤足踩着淤泥,伸手去抚那根闪动着的血情丝。
他刚碰上,那血情丝的尾端一卷,立马缠住他白皙如玉的手指,跟着血光一闪,炙莲手指好像被高温灼伤,整根手指都变得漆黑。
炙莲痛得后背挺直,长如墨的黑发洒动,扭头看向凌渊:“你困不住我的,就像以前,你们还是会需要我一样。”
“我并不知道你的条件是解开这缕血情丝。”凌渊却一把扯过我,冷声道:“黎春已经研究出了控制血蠕虫的办法,我们只要等时间就行了。前面这段时间,我们可以用云淼的血控制。”
“她和你精血相融。”凌渊说到这里,沉眼看着炙莲:“你知道的,我不会让云淼死,所以道门会在抽了她的血后,再给她输血,保证她不会因为血干而亡。”
炙莲脸上露出恍然的表情,喃喃的道:“怪不得!”
他手指在那朵血荷摸了摸:“怪不得这两日,我感觉这么差。”
我听着这才猛的醒悟过来!
云淼和炙莲的婚盟,是精血相融,生不离,死不别!
就算我再不承认自己是云淼,可和炙莲之间的关系还是在的。
精血相融,抽我的血,就等于抽炙莲的。
听凌渊和炙莲话里的意思,我抽血换血可以保命,但对炙莲似乎危害挺大的。
我这会靠在凌渊怀中,只感觉全身都扎着痛。
一时不知道,凌渊和秦阳羽他们,抽我的血是为了灭血蠕虫,还是为了更好的控制炙莲。
或者,二者都有吧。
炙莲似乎在感觉被抽血之后的痛苦,凌渊也并没有再纠缠,带着我直接就离开了。
这次进出炙莲墓,似乎很容易,他搂着我一个纵身就到了外面的荷塘……
不!
现在只能说是水库了!
因为原先绽放的满塘荷花都已经和下面的墓室一样,全部腐烂成泥。
连水都变得污浊不堪。
凌渊扶着我,找一处还算平整的地方站稳,然后扭头看着这几乎溢满的水库。
这里面阴凉得很,空中有月,却照不下来,似乎就处于阴影之中。
我浑身湿透了,一直没干,这会全身发冷,身体酸软得厉害,还有着一种说不清的痛意。
夜风一刮,就好像全身都紧绷着痛,本能的抱紧了胳膊,朝凌渊道:“你是在等他吗?”
凌渊却只是沉眼看着满塘污水,轻声道:“他会来的。”
我原先以为炙莲同意,是真的不忍看我抽尽全身的精血。
现在看来,一边抽我的血,算是对炙莲威胁;一边答应抽离那根缠着的血情丝,算是利诱。
我现在不知道,这步棋是凌渊他们暗中商量好的,还是他和道门空门之间的默契就已经到了这一步了。
可无论是哪种,我这个祭品,都没有知道的权利。
我突然感觉有点萧索,抱着胳膊,坐在水库边上,任由凌渊等。
这种浑身发冷酸痛的感觉,让我想到了小时候的冬天,奶奶去别人家守灵了,我一个人在家里睡,外面下冻雨,很冷。
我缩在被子里,怎么都不暖,就算我抱着膝盖缩成一团,或是再压上一床被子都很冷,冻得骨头缝痛的那种。
怎么都睡不着,就在我冻得瑟瑟发抖的时候,还听到外面寒风大作,跟着好像有人进来了,吓得我抖得更厉害了。
可跟着被窝里就是一热,奶奶开了灯,她从别人家拿玻璃盐水瓶灌了两瓶热水拿回来,给我塞被窝里暖着,还给我带了饼吃。
那个办事的人家,离我家有五六里路,奶奶走回来的时候,头发上全是冻着的冰晶。
将水瓶和饼放下后,她帮我将被子掖好,就又急急走了。
在家里呆了没一会,头发上的冰晶都还没化。
我这会抱着膝盖,缩在水库边上,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那一晚。
可奶奶不在了,也不会再有人记挂我了。
所以只能自己对自己好!
我轻呼着气,慢慢搓着手,想让自己暖起来。
发寒的时候,越是缩,就越冷。
我知道这是大量抽血换血之后的原因,但等手搓暖之后,还是强撑着站起来,打算动一动。
这都入夏了,我就不信还真的冻死了。
可刚站起来,就一阵头昏眼花,我连忙去揪旁边的草木,想站稳,免得栽进水里去了。
但刚一伸手,就感觉手上一暖,跟着就发现,幽瞳的黑发缠住了我的手。
她将我拉着站稳后,虫身半昂,从腹部拿出一件红色的长袍,用她虫身下的小手小脚支棱着,似乎要帮我披上。
可就在她虫身昂起的时候,我这才发现,她腹部有一道口子,足有十几公分长,划破了虫皮,随着她动的时候,里面似乎露着粉白的肉,却并没有血水渗出来。
幽瞳一动,好像就牵着这处伤口,脸上带着痛苦,却还是小心的将衣服给我披上。
那件衣服也不知道是用什么制的,薄如轻纱,上面用金线绣着朵朵金莲,披到身上,就好像通体发热。
幽瞳手脚多,很快的帮我系好,但却不敢再扭身,似乎怕动到那个伤口。
我看着她那张妩媚姣好,却带着天真稚气的脸,突然感觉自己和幽瞳或许也没有区别。
凌渊从头到尾,都站在那里看着。
幽瞳帮我将衣服系好后,小手从黑发中某处抽了一张纸递给我,扭头看了看凌渊,然后直接就潜入了水中,消失不见了。
我这会感觉自己好像缩在干燥温暖的被窝里,捏着那张纸打开。
入眼却全是看不明白的字。
正想扭头看向凌渊,一回着,却见原本盯着水库看的凌渊,已然到了身前。
他看着我身上这件红袍,目光沉沉,带着伤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