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林樱已收拾好情绪。
她故作娇羞的垂了垂脸,再抬头时已是笑意湛然:
“不是说有约吗?怎么还没出门?”
之前被顾七弦气走,她临走前说晚上有约,可能不一起用膳。
理了理腰间垂挂的香囊玉佩等物,顾泠泠答得十分傲娇:
“推了。”
“推了也好,在家里吃烤鹿肉。侯爷出去吧,蘸料很快就好,让老三帮我就成。”
这姑娘,肯定要问老四过来的事!
燕御年会意,温和从容的离开。
等他一走,顾泠泠果然立刻上前低问:
“四弟突然过来干什么,是不是有什么事?”
“是有点事。”
早已打好腹稿,林樱说起来不慌不忙,“他被皇上派了一趟紧急公务,要出去几天,皇家秘皂那边他要你多操点心。虽然工部派了人去盯着,不过他们都没你伶俐嘛。这项生意如今皇上挺看重,不容有失。对了,最近销量如何?”
“大概是天气原因吧,略有下降。”
顾泠泠用鼻子轻哼,“既然是这样,为何他不直接跟我说?”
心里微微一咯噔,林樱抱以夸张的反问:
“这个问题,你居然好意思问我?你们两的性格你不清楚吗,不愧是双胞胎,一模一样的犟!你呢,这些年走南闯北可能脸皮还厚一点,心胸也豁达些,老四可不一样,他位高权重的,脸皮又薄,你看他什么时候对人低过头?相信我,他脖子上的就是一颗高贵高傲的头颅!”
顾泠泠扑哧笑了:
“这么说,在你眼里,我比四弟更好?”
“当然!四个娃中,你最好!”
“呵……”
精致绝艳的小脸笑如芙蓉般绽放,下一秒,顾泠泠漆黑如墨的眼珠滴溜一转,一针见血的指出,“是不是每次单独当着我们四个人,你都这么说?当着长姐的面说长姐最孝顺听话,四娃最好;当着二哥的面说他仗义忠厚,四娃最好……”
“呃……这都被你发现啦?”
“还看不穿你那点小把戏?”
顾泠泠下颌一样,端起摆好各种料的木托盘,边陪着林樱往外走边说,“你就是个和稀泥的,哼!得啦,放心,皂厂那边我每天都有过去,继彬不是被我派在那边常驻么,他每天都会跟我仔细汇报。他要去多久啊?”
“老四吗?”
暗暗祈祷杨亭安逢凶化吉,林樱沉静作答:
“没说,可能要看差事棘手的程度吧。怎么,担心他?”
“不担心!就是想他那小身板,这么紧急的公务,吃得消吗?”
“大胖他们会好好照顾他的。”
不愧是纯天然无污染的鹿肉,鲜嫩多汁,抹上酱料放去炭火上一烤,滋滋冒油的同时,诱人的香味很快飘出。
这股香味一直飘到临春阁,把燕震、长孙越和关勇也吸引过来。
三位老人家一来,林樱自然什么都先尽着他们,肉量极大的燕斯年东薅一口西抢一块,气氛融洽又温馨。
良久,大家都吃饱了。
新鲜味美的鹿肉又勾起燕震从前的北境回忆,他不紧不慢说着,燕斯年等人听得津津有味。
潇月特地吩咐仆从烧起的火堆旁,林樱抱腿而坐。
怔仲时,一双大手温柔的搭过来。
是知道她在忧心的燕御年。
四目相对,彼此默契读懂对方眼里的内容,一时,无声胜有声。
这时,一袭黑袍满头银发的长孙越突然坐过来,用极低的声音问:
“出什么事了?”
“无事,老相爷……”
“撒谎!你两瞒得了别人,瞒得过老头子这双眼睛?”背对着燕震等人的他朝双目比划。
“您怎么不去跟他们聊天呢?”
“你公公那些北境往事我都听八百遍了,有什么好听的?说说吧。”
“呃……和七弦无关。”长孙越最关心的,莫过于被他视为继承者的老四!
长孙越噎了一瞬。
旋即,他侧了侧头:
“你这话说得,就算和三丫头有关,她不也是长孙家的血脉吗?”
林樱默了。
这些年,长孙越越来越老,顾七弦新秀于林,也不知道是仍然坚持不肯改姓回长孙,还是心里始终有恨,他们祖孙良的关系和从前一样,说不亲密吧,两人见面的频率不算少,说亲密吧,却又差了一点意思。顾七弦尚且如此,何况老大老二老三?
而且,林樱有时甚至会觉得,长孙越根本就不在乎老四以外的三娃——
和老四能够继承并实现他的抱负,老大老大资质普通,老三始终是个女子……
燕御年淡然犀利:
“泠泠并不太承认自己是长孙家的血脉。”
“她不承认就不是了吗?燕御年,你这混小子也是当爹的人,怎么非得扎老头子的心呢?”
长孙越乜斜十指紧扣的两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心里在想什么,老头子清楚得很!对他们,我其实也不是全然不关心,只是……哎哎哎,说了你们也不懂。”
“看!有流星!”
燕斯年一声兴奋怪叫,打破两堆火旁的宁静。
众人抬头,只见几簇光芒倏然曳过。
这时,一个侍立旁边的仆人低道:
“我们老家说,看到流星是不祥之兆。”
“没什么祥不祥的。”
大概心里有事,从来不信这些的林樱赶紧接话打破:
“流星和吉凶无关,就是一种自然现象。夜深了,都去休息吧。”
“是一种什么自然现象?”
“对啊,嫂子,你给我们说说呗!”
顾泠泠和燕斯年两个人求知若渴,猜到妻子心绪不宁,燕御年霍然起身,不容置疑的开口:
“你们两今晚别想缠着樱樱问东问西,该回哪里回哪里!可乐便也罢了,你们成天跟我抢妻子,像话吗?都散了,潇月,你让管家叫人来收拾。”
说罢,燕御年牵起林樱的手径直转身。
还不忘吩咐惊羽,今夜任何人不得擅入临渊院!
七日后,林樱收到顾七弦送回的信。
信非常短,只说正在组织所有能组织的力量在特地海域进行搜寻。
看到这封简短到不能再简短的信,林樱心情越发沉了。
老四的性格她最了解,写得这般简单,是不想让她多余担心。
卧房的她正郁郁,门外响起久违的嗓音:
“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