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七,慕文敬父子携着一队轻骑,并上寒泽使臣的队伍,平安抵京。
墨景耀带着一干皇子朝臣,早早便候在了京城门口,静静等待着他们乾平北归的英雄。
皇城内的筵席已然设好,只待慕文敬等人入京之后卸下战铠,众人便可为其接风洗尘。
站在女眷堆里的墨绾烟时不时抻长了脖子、踮起脚尖,一双猫似的大眼恨不能将面前的阔野林木,尽数望穿。
“阿辞,你说他们这仗打了这么长时间,慕明远那狗东西会不会受伤呀?”小公主勉强按捺着性子,略略压低了嗓音,明艳娇俏小脸上是掩不住的焦急之色。
“战场之上,刀剑无眼……万一那瘪|犊子断了手脚可怎么是好?”墨绾烟咬着嘴唇蜷了细指,“军中有过断手断脚的将军么?”
“……殿下,你放心,北疆这仗不难打的,”慕惜辞咽咽口水,小声回应着小公主,“爹爹与二哥他们是一路大胜,即便受伤也都是些小伤,早就好利索啦。”
她倒是忘了,墨君漓手中攥着观风阁,阿姐手下有半队的“枭”,晋王世子那自有他通信的渠道……
他们几个都能收得到前线最新鲜热乎战报,唯有这生在宫闱之内的小公主收不到。
她只能随着宫人们得知的消息走,连云璟帝手里的战报都未必能跟得上,自然不清楚前线的“大捷”究竟是哪一种大捷,也就不清楚二哥等人的具体情况。
“真的吗?”墨绾烟张大了眼,下意识拉紧了小姑娘缩在袖中的手。
慕大国师对这小妮子的询问向来毫无抗性,当场便乖乖缴械投了降:“真的,保真,殿下,你信我,等下二哥他们肯定原模原样的回来。”
“可是……你怎么知道的,旁人都说战场可怕得很呢。”小公主面露迟疑。
她没见识过真正的沙场,但她从老宫人们口中听到过一些零碎的只言片语,合到一起,便是副恐怖的地狱景象。
——深入地狱,人当真还能活蹦乱跳的回来吗?
“殿下,国公府……咳,能收到前线送来的战报。”慕惜辞讪讪一笑,呲了一口贝齿银牙,“最新的那种。”
“?坏阿辞,你不早说,害我白担心这么久!”墨绾烟满目控诉,作势便要去捏小姑娘身上的软肉。
慕大国师见状忙不迭侧身避去她的一击,继而一把按住了小公主的衣袖:“殿下,别闹,他们到了。”
“哪呢?”墨绾烟闻此霎时亮了猫眼,转眸重新踮了脚,一朵火一般的殷红陡然跃入她的眼帘,林道尽头隐隐传来马蹄踏地的哒哒细响。
小公主慢慢屏住了呼吸,微凉的晨风吹拂起她鬓边散落的两绺碎发。
那火焰在风中越燃越大,不多时她便看清了被老将背在身后的五尺红缨,以及那悠然骑马跟在他身后、红袍银甲的英气少年。
还行,整的,囫囵个的,没残没碎,没断胳膊断腿。
墨绾烟缓缓吐出口浊气,胸腔内悬在半空的心亦跟着彻底落了地。
最前方的云璟帝已然挪步上前迎接了这纵马赶来的一老一少,战马嘶鸣间烟尘浅浅,慕文敬领着慕修宁翻身下马,单膝叩地的姿势利落又干脆。
“臣等,幸不辱命!”老将低沉微哑的声线登时响彻了城门,帝王的面上亦是激动难掩。
收到慕文敬等人在聿川遇刺的消息时,他险些跌了手中的骨瓷茶盏,滚烫的浓茶泼了大半个桌案,将那满桌的墨色浸成了一团。
他差点以为在经历了丧妻之痛后,又要经历一遭失友之苦,好在一切都只不过是虚惊一场,孩子们出落得愈发机灵,教他们这些老东西也跟着一起沾了光。
他实在无法想象,倘若阿辞不曾在私下派去湛明轩,明远不曾假扮成小敬的样子、带着阿衍麾下之人先一步踏入聿川林道,这一战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
慕文敬不光是陪伴他三四十载、亲如手足的好兄弟,他同样是他们乾平的肱股之臣,一旦折损,崩去的便是乾平大半的边关防线。
——那后果,不堪设想。
“回来就好,小敬,平安回来就好!”人过中年的帝王悄然红了一对眼眶,他躬身抬手,亲自搀扶起这位同样上了岁数的老将。
抬眼间二人瞥见对方眼角眉梢上攀附的风霜,恍惚间他们好似回到了二十余年前的那个秋日,彼时的帝王只是刚坐稳了储君之位的太子,老将还是风华正茂的小将。
他头次奔赴战场之时,也是他来送的行;他头次凯旋归京之日,亦是他来接的风。
同样的话,同样的人,同样满腔奔流而不停歇的滚烫赤血。
像是不曾出口的亘古之约,流失的只有无声岁月。
万般言语,终化成了洒然畅快的一声朗笑。
“您说的对,回来就好。”慕文敬大笑,顺手提溜起自家不明所以的毛头崽子,这是独属于他们的默契,而类似的默契,早晚会诞生于墨君漓与慕修宁之间。
他们已是旧时代逐渐老去的朽木,他们才是新一个时代的开创者。
“明远也长大了。”云璟帝面带欣慰,和蔼又慈祥的注视着眼前的高挑少年,“我听你父亲说,你在战场上立下了不少功绩,颇有他年轻时的风范。”
北疆的风雪磨去了少年人身上的轻浮之气,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股厚重的沉稳。
他终于尝见了真正满是杀伐血气的无情战场,试着用自己尚显稚嫩单薄的肩膀,一点一点,扛起那慕家子孙应当扛起的护国重任。
这便是慕氏的儿郎,这便是他们乾平的好儿郎!
“陛下谬赞了。”慕修宁不大好意思地抬手摸摸头顶的红缨,嘿嘿笑着咧出一口白牙,“臣离着父亲,还差得远呢!”
“不远,多在沙场上趟过几遭就好了。”墨景耀笑着拍了拍少年肩上泛着冷辉的银铠,一面抬眸去看二人身后初初赶至的那队轻骑,和被轻骑护在正中的寒泽使臣。
墨书远的脸色,早在看见慕修宁身影的刹那便黑了个彻底,先前聿川伏击会败他百思不得其解,直到今日看见了这英姿勃发的红袍少年。
有他在,那些废|物们能赢才叫见鬼。
慕家轻骑本就是能以一敌三的精锐,他们算计的,从来是老将日渐衰退的体能,和那堆需要人费心保护的寒泽使臣。
——年轻人却不会有这个顾虑,分慕修宁三十名轻骑便足够抵挡那些死士了。
只是这样一来……在雎城领兵的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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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明明没啥东西
但不知道为啥就是写的我热泪盈眶
那种怅然,感慨万千
然后嗷呜嗷呜哭湿了一张纸
明天(27号)请假
明天我生日,不想写,就想睡觉放大假
门都不想出,除非下雪
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