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了什么?”
陆景南走到医生面前,面无表情的问去。声音不大,也并不带怒气,却让人听的毛骨悚然。
“没什么…只是正常的,给苏小姐加了些护肾的药……”
医生吞了下喉咙,虽然他极尽镇定,但或许是做贼心虚,又或是被陆景南的语音震住,手下意识的揣进白大褂的兜里,但脸色已经发白。
陆景南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对身旁的随从耳边交代了几句,片刻,随从端着一个托盘走过来。
陆景南从上面捡了一把手术刀,视线对着医生吩咐:“摁住。”
一左一右两个随从,便把医生架住。
“给你半分钟时间思考,刚才下的什么药,谁让你干的,想清楚再回话。否则……”
陆景南停眸顿了下。
“舌头既然不会说话,留着也无用。”
话音刚落,架着医生的随从便摁着他的腮帮,将嘴掰开。
医生瞪大了双眼,呜咽着喊叫:“陆总!陆总!真没有!我刚刚只是给苏小姐正常治疗而已,你不能,你们不能这么对我!”
陆景南收回视线,抬手看着腕表上的指针,任凭医生哭天喊叫着求饶祷告,却充耳不闻。冰冷的俊脸,比往日更显凌厉与邪魅。
秒针的半圈很快转过。
陆景南寒眸轻抬,重新将视线对准面前的医生。
“说。还是不说。”
医生瞳孔放大,脸色煞白的望着陆景南。不知是被吓得,还是觉得陆景南不敢真的动手,总之愣在那里,像具魂不附体的死木,只拼命的摇头,想要摆脱身边人的牵制。
陆景南碾了下牙骨,眸底尽是嗜血之色,掰过医生的颌骨,将舌头抻了出来。
手起刀落,不留余地的割掉了医生的三分之一的舌尖。
霎时,鲜血喷溅而出,染红了他的白衬衣袖与手指。
就连站在一旁的秦川,都不敢置信的将眉心拧住。
“再跟你半分钟。谁,指使你干的。”
医生痛苦的哀嚎,却被人死死的拽住发顶,无力反抗。
陆景南深谙的眼底透着怒狠,死死的盯着医生的脸,近乎完美的五官在此时看不出一点感情。
在他就要割下第二刀时,医生满嘴鲜血的囫囵出口:“说!我说!”
陆景南捏住刀的手蓄力攥紧,放下,甩开对医生舌头的钳制。
“说。”
“是……是萧家的二小姐。萧潇。”
陆景南带血的手指
磨在刀柄上。对随从吩咐带医生去看伤。
阿凯从旁边递了湿巾过来,陆景南接过,擦了擦手。问。
“苏眠怎么样?有没有事?”
阿凯:“医生正在检查,不过发现及时,那人其实也没注射进多少,而且苏小姐的输液针被我们拔掉了,应该无碍。”
陆景南蹭着手上的血,将眼里摄人心魂的戾气收敛住几分,轻垂着吐了口气。
“看好她。”
阿凯点头。
陆景南将用过的废纸丢到阿凯手上,一脸深沉的朝外走。
秦川对着他的背影问去:“陆景南,你果真是个混蛋,拿人命当儿戏!”
陆景南闻声止住脚步,咬牙看了秦川一眼。
“我不这么做,你觉得他会说真话?”
“所以你就可以随便对别人滥用私刑?”
秦川问。
“我对我做过的事情,可以负责。”
陆景南从齿缝中挤出一句,掉头就走。只是没走两步,又定住,转身走到秦川面前,揪住他的衣领,把人摁到墙上。
“换你你怎么做?嗯?苏眠现在躺在床上,生死不明,换你呢?你会怎么做?你的圣母心能不能收一收?还有,别再让我听到从你嘴里冒出混蛋两个字。我能允许苏眠骂我,不代表我能允许所有人都这么对我说话,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你想怎样?也割掉我的舌头?”
秦川挑衅的看着陆景南。
陆景南捏着他衣服的手指,逐渐碾握成拳。
他现在满身的刺,心里憋着一团火,想发泄,却又无从。
苏眠躺在床上醒不过来,他恨不得能炸了整个世界,可是理智却又告诉他必须镇定,必须保持冷静。
他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他不再是那个可以肆意妄为无所顾忌的小少爷,他有软肋,他有想要保护的人,他有想要完成的复仇,他想要的太多太多了,他必须能够承担起这一切!
陆景南就那样揪着秦川,牙槽都碾烂。
这个男人,如果不是看在他也真心在意苏眠的份上,他真恨不得给他几拳。
算了。
陆景南心想。
苏眠还没醒,留他在这里总比自己一个人苦熬要心理上好过很多。
更何况,他现在还有真正应该算账的人。
甩开秦川的衣领,把后退了两步。
“你也为苏眠捅过人,我以为你应该会懂。那时候,你想过后果吗?你能为他做的,我也能。而且,我能做的
比你更好。”
说完,不等秦川回话,便大踏步的走出了医院。
帝都这两年夏季多雨水,冬季多棉雪。
天气阴沉沉的,陆景南坐在封闭的车内,空调的凉风丝毫不能让他感受到凉爽,反而憋闷的紧。
将车速开到最快,一路狂飙在环路上,去找萧潇。
突然一阵急刹,陆景南猛打方向盘,车头撞到道路中间的绿化带上。
砰的巨响,陆景南整个人都惯性的砸在方向盘上。
万幸,他油门踩的即使,人没有磕撞的太严重。
捏着方向盘缓了两秒,陆景南抬起头来,透过车窗玻璃看到川流不息的环路上,一只小野猫瑟瑟发抖的缩在地上,惊恐而无助的望着眼前这个世界。
陆景南不知为何,心口猛的涌上密密的疼痛,他想起之前和苏眠去看烟火,下山时苏眠第一次开口央求自己,就是为了一只濒死的流浪猫。
眼眶在不被察觉间,陡然红了起来。
陆景南解开身上的安全带,下车,朝那只猫走去。
疾驰的车流并没有在意过这一切,陆景南试探着靠近到小猫几步远的地方,再靠近,猫突然有些无措的想要往后躲,但估计也是被车流吓坏了,只象征性的作势要跑,腿却挪不动步。乌黑圆亮的眼睛泛着水光,将小脑袋扎了下去。像是听天由命般,任由别人处置。
若在往日,陆景南从来不会注意这些,可他今天却突然发了善心,蹲下身子,伸出手指到小猫的面前,抚了下她毛绒绒的发,将猫整个脱身抱起,搂进怀里。
一边安抚嘴里还一边念念有词。
“别怕啊……我带你走。”
说着就抱猫快步上了车,然后去了宠物医院,安顿好后,才又去了萧家。
萧潇正在后院的游泳池边做日光spa,身边围了一圈人,着了件性感的比基尼,皙白的肌肤刚刚抹上精油,泛出亮盈的光泽。
陆景南不顾佣人阻拦,冲进后院,身上的锐气藏都藏不住,一把把人从躺椅上拽了起来,吓得周围仆人都惊呼尖叫。
“萧潇,我有没有跟你说,离苏眠远一点。她被人下毒的事,是不是也是你干的!”
萧潇身上滑腻,猛的被人拽起来,脚下打滑的愣了几秒才扶着陆景南胳膊站稳。
“你干什么?你疯啦?”
萧潇对着陆景南咆哮。
“苏眠刚怀孕的时候,你非要住在陆家,
还带着仆人一起过去,我现在才知道你为了什么。是下药更方便,是不是!”
陆景南掐住萧潇脖子,恨不得将其拧断。
萧潇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发疯的陆景南。
之前传闻他打女人,也都是陆晴编排出去的,其实萧潇根本不信,因为别人不了解,他最清楚陆景南是个什么样的人。
浑是浑点,但风度还在,不是之前那个前女友做事太过分,陆景南是不会跟女人动手的。
说什么他把女人踹到游泳池里,其实就是俩人吵架,陆景南要分手,女人上去拉扯,一个没站稳自己掉进去的。
但现在陆景南却实实的掐住自己脖子,萧潇脸色涨紫,不可置信的想要叫骂却又发不出声音,只胡乱的扣着他的手指,让他松些力。
“你干什么!陆景南!跑到我家里动手!”
一身白衣的萧家大哥从厅里疾走了出来,见此场景,立时怒了眼,让随从把人摁住。
萧潇得以解脱,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被他大哥护在怀里。
几个随从刚架住陆景南胳膊,便被他像疯了一样,甩开膀子踹进游泳池里。
几个仆人尖叫着躲到一边。萧家大哥也扶着潇潇往后退了几步。
又有随从上去想要制住陆景南,但他们都知道这是“小姑爷”,所以下手有轻重,并不敢太放肆,可这倒给了陆景南机会,他就是来打架的,心里憋了一肚子怒火,正愁没地发泄呢。
可对方人多势众,眼见打不过,他抄起旁边的椅子,狠狠的朝着拽住他的一个随从砸去。
霹雳的声响把所有人都给惊住了,那个被打的随从,脑袋上霎时便涌出一抹鲜血,顺着脸线往下淌。
“你疯了吧,陆景南!”
萧潇简直不敢相信,这还是往日那个衣冠楚楚,纵使纨绔,却骨子里透着优雅的陆景南吗?
胡子几天都没有刮过,眉眼青黑又戾,身上,脸上,胳膊上,处处沾血,白衬衫裹的又皱又乱,满身的颓唐和匪气。
“萧潇,我来就是告诉你,别再碰苏眠,否则,我让你血债血偿。”
说完,陆景南捡起躺椅旁的水果刀,一刀戳在了站在他身旁的萧家随从身上。
鲜血横流,陆景南抽回刀,甩在地上。狠戾的模样,像极了森林中嗔吼发怒的野兽。
“陆景南,你不要太放肆,你现在的一切都是我家给你的,你有什么资
格在这跟我们嚎叫!”
“呵。”
陆景南嗤笑。
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唇角,眼神薄凉带利的回望过去。
“凭我手里有你们家在m国逃税的证据。还有你们在c国实验室搞的医药研发,你应该清楚,那东西,究竟是做什么用的。”
此言一出,萧家大哥萧海城眉眼凝住,但很快又舒展开,声音沉静的回。
“我萧家做的都是正经生意。税务问题,更是经得起查。陆景南,讲话要讲证据。”
“呵。证据……”
陆景南又是一声嗤笑。
“没有证据握在手上,你觉得,我敢像现在这样闯进你家,跟你们撕破脸皮吗?嗯?”
陆景南看向萧潇,凛了一眼。
犀利的目光,此时才让人看出几分本森掌权人的模样。
他可不是任人摆布的棋子。
在他大哥死后,母亲也死后,鬼门关中闯回来的人,怎么可能还是过去那个只懂逍遥快活的小少爷呢?
成长都是带着震痛的。
没有人知道,他这几年蜕变了多少。
萧潇望着陆景南,突然觉得有些看不懂他。
他的眼睛锐利而又散发着光芒,微微上挑,是极其标准的丹凤眼。
狭长而又带着一点晦暗不明的琼光。
像剑,像戟,又像是黑夜中的星辰。
薄唇浅粉发白,唇线清晰可辨,就跟他这个人一样,无一不在透着棱角。
他是有野性的男人。
陆景南抬手松着手上的腕表,将袖管卷起。
刚才打架,表盘都被打碎了,微微有些扎进血肉。
白衣处处染血,却也早都分辨不清是谁的。
将表带卸下,拎着丢到游泳池旁的圆桌上,朝着院外走,经过萧潇和他大哥身旁时,又站下,傲然的将视线对准萧潇。
“你爸看上我,也无非是看重陆家的家底。我于你,从来不是高攀。所以在我面前收起你那大小姐的作派。要合作,就好好合作,不要挑战我的底线!”
说完,看了眼萧海城,便走出了萧家大宅。
回去的路上恰好路过家,陆景南看着自己这一身狼藉,顺道上去换了身衣服。
他现在实在是太狼狈了。
电梯门在顶层打开。
静谧的房间,熟悉的环境,却让陆景南觉得恍如隔世。
几天之前。
也仅仅是几天之前,苏眠还在这里,怒着脸,跟他骄纵斗嘴。
陆景南站在苏眠房门前,临别前的场景还历历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