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宛对姐姐在岳家一意守寡向来有微词,因不知岳如山还在和陆宁保持联系,趁机问陆宁说:“姐姐,咱们别谈我了,还是说说你吧。你这样下去,总不是个长久之计,我的意思,你得再嫁,那才是你的正经出路。”
陆宁时时刻刻都在思念岳如山,何况岳如山就要来到河间,到在那时候,她和岳如山的事情,由祖母做主,就不会再遇到陆家人的阻碍。
陆宁对岳如山有信心,对美好的未来更是心向往之,甜蜜浮现在了她的脸上。陆宁浅浅一笑,对陆宛说:“扬州那边,我希望能够过去。我懂你的心情,你是在替我担忧,一来我不能总住在娘家,二来我必须再嫁,才是正途。你放心吧,我会安排好自己的。”
现在的陆宁,已经颇有主见,再不是当初唯唯诺诺的娇弱小姐了。陆宛也替姐姐高兴,对陆宁说:“当初都怪陆家人,把你给耽误了,怎么会坚持让你在岳家守寡呢?还有大哥,竟然带人半路把你给抢了回来,让你不能随岳如山去扬州,要不是祖母见到你之后,改变了初衷,差点就闹得不可收拾。”
陆宁不想再便跟妹妹说起在岳家的事情,尤其是她和岳如山不为世俗所容的关系,即便是亲妹妹,也觉得多少有些尴尬,就想着转移话题,问陆宛:“我是命运不济,希望你将来能够一帆风顺,别像我似的。”
“哎,其实我也有苦恼。”陆宛说道,“姐姐,不瞒你说,我舍不得与李克定分开,也担心夜长梦多,希望能早些和他成亲。”
毕竟有柳之思的存在,毕竟李克定曾经要和她解除婚约,所以陆宛始终有所担忧。她的这种心情,没有对姐姐明讲,而是委婉的寻了一个借口,“你也知道,现在陆李两家的关系,越走越远,真怕生出什么事情来,让两家反目为仇,那时我们的事情就不好办了。”
陆宁虽然没有陆宛知道的那么多,但也了解一些陆家的情况,要说和李家交好,可能性很小,道不同不相为谋嘛,但要说变成仇人,也是微乎其微。因为李家追求的是儒家思想的弘扬,而陆家追求的是利益,只要陆家不去主动算计李家,就不会有事情发生。
陆宁还道是陆宛太过喜欢李克定,有点杞人忧天,就劝道:“你下满脑子都是那个李克定,自然会生出一些担心,这也正常,但你放心吧,依我看来,陆李两家的关系,不会影响到你们的。何况李家一向讲究诚信,既然你们有了婚约,李家必然会践行的。至于成亲嘛,当然是早些更好,你可以提醒李克定,让李家抓点紧。”
“嗯,我知道了。”陆宁何尝不想提醒李克定,但李克定是否愿意和她成亲,才是担忧的,“姐姐,你说我怎么跟李克定开口好呢?”
陆宛随口请教着,在她的潜意识中,姐姐既然能和岳如山走到一起,对于俘获男人,必然有些经验。
陆宁其实没什么经验,她对男人的了解,全都来自于岳如山,想起当初岳如山百般引诱她的事情,心里暖暖的。她想先探探陆宛对李克定如何?李克定对陆宛又如何?便说道:“怎么开口提出要求,这个得花点心思了。你先告诉姐姐,现在是不是总想念李克定?”
“嗯,是的。”陆宛点头应承道,“可惜没有办法总在一起。”
这种相思的小心情,陆宁是过来人,如何会不懂,便笑道:“你也不用急,水到渠成嘛,不到成亲的时候,总也没有办法天天在一起的。”
“哦!我知道了。”陆宛嘴上答应,心里却在另外打着主意,倘若她能说服李克定,一起干一番事业,即便二人没有成亲以前,也能天天在一起,那样日子,该是多么美好。
陆宁想起岳如山对自己殷勤备至,便又问陆宛:“李克定对你到底怎么样,他有过什么表示吗?”
陆宛最怕的就是这个,便避重就轻,把以前李克定说的话讲给姐姐,又道出了自己的担心:“有啊,寒假的时候,他说过他喜欢我。不过我怕他还会喜欢别人,最后不能和我成亲。”
“这个。。。”陆宁略作沉吟,她和岳如山两情相悦,因遭到阻拦,至今也没能在一起。陆宛和李克定已然定亲,应该不会和她一样,但世事变化,命运多捉弄,谁又能保证不会有变故发生呢?陆宁为了问清妹妹的心意,说道,“我想你二人相互有情,将来定会有个好结局。不过嘛,凡事总要有个最坏的心理准备,到时候,也免得手忙脚乱。”
“姐姐要讲什么就讲吧。”陆宛说道,“咱们姐妹之间,你讲什么,我都知道是为了我好。”
陆宁抛开顾忌,就问陆宛:“我也只是假设,万一你将来你嫁不了李克定,你会怎么办?”
陆宛立即斩钉截铁的说:“这还不容易,不是他,我就不嫁。”
陆宁实在寻不到别的理由,但她一直对二叔的态度有些怀疑,总觉得二叔不想让陆宛嫁给李家,但又拿不住,便问陆宛:“如果,我是说如果,二叔让你嫁别人,你会怎么办呢?”
陆宛在心里对陆不危的感情,这段时间一直在发生变化,可谓从尊重到怀疑,到有些担忧,因为她嗅到了不寻常的意味,陆不危似乎只是想拿她做一个筹码,至于嫁给谁,那得看谁能给以陆不危更大的好处。这些话,暂时必须放在心里,就装作刁蛮的样子,对姐姐说:“父母之命,我才不听呢,我要自己选自己的。”
陆宛的勇气,让陆宁佩服,这也是她最初缺乏的。幸好陆宛不似她那样,将来一定能把握自己的幸福。陆宁想知道陆宛对父母之命的看法,就问她:“都说女子未嫁的时候,要听从父亲的安排,你不听,不怕他们生气吗?”
“他们生气也没有办法,我得对自己负责。”陆宛觉得已经认清了陆不危,说道,“有些事情还可以顾及他们,但这件事情,却是不能,我必须顺着我自己的心,嫁给我心里喜欢的人。”
陆宛讲完这些,又趁机给陆宁做了点普法,说道:“姐姐,现在民国了,政府有新的规定,无论男女,结婚和离婚都是自-由的。”
离婚这个词汇,陆宁第一次听闻,还不能确定它的含义,问道:“离婚,是休妻吗?”
陆宛笑了说:“不是的。休妻是指男人强行赶走妻子。但离婚自-由的意思嘛,是说在解除婚姻关系的时候,女人也可以主动提出。用通俗的话讲,就是女人也可以休夫。”
陆宁不禁‘啊’了一声,自古都是男人休妻,哪有女子休夫的?这令她万万没有想到。
陆宛又给陆宁介绍说:“民国元年的时候,也就是1912年,《社会改良章程》出台,里面就规定了男女平等、自主结婚、离婚自-由、再嫁自-由等条款。这是几千年来,女人在婚姻上,取得了和男人平等的权力。不过嘛,虽然章程出台了四年,但是人们的观念改变起来并不容易,要实现男女平等,还有很长的路。但男女平等的权力,在西方却早就实现了,西方的女人都知道自己有什么权力,也注重维护自己的权力,姐姐可能想不到,西方的女子,好多都有情夫呢?”
陆宁听到‘情夫’二字,又想到当初和岳如山的来往,偷偷摸摸的,感到脸上一阵发烧。她心中对西方女子感到好奇,毕竟情夫对于她们,好像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忙问陆宛:“情夫是什么意思?是奸夫吗?”
“不是奸夫。”陆宛给姐姐解释道,“情夫、情妇,都不带任何贬义或者褒义。就是说两个人不是父亲,却有感情而在一起。”
陆宁随即联想到,我和岳如山不是夫妻,却做下那些事情,就是情夫和情妇了。她心中矛盾,又问道:“宛儿,你告诉姐姐,在西方人的眼中,一个女人有了情夫,是不是一个坏女人呢?”
陆宛爽利地说:“当然不是了。如果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真心相爱,却因为种种原因不能结婚的话,二人就应该勇敢,去千方百计地做一对儿情人,我认为这样的情人,乃是天经地义,无可厚非的。”
陆宛的话刺激着陆宁,让她更坚定了自己的选择,又对西方的世界开始向往起来,问道:“西方怎么会这样,咱们这里怎么就不行呢?”
陆宛说:“他们其实更文明,我们老说自己是礼仪之邦,但有些礼仪却不合适宜了。”
陆宁心中也对很多礼仪早有抵触,只是从来没有想过去打破,或者说是不敢去想,对陆宛说:“女子有了情夫,要是咱们这里,还不得被口水淹死,就是娘家人也难以容得下。到时候,夫家容不下,娘家也容不下,简直要了女人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