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理急于找到共同话题,便问克静:“听闻你爱读庄子南华,我也很喜欢的。”
“你也喜欢?”李克静忽闪着大眼睛问了一句,而后自豪的说,“提到庄子南华,之思可是倒背如流。”
“是吗?”典理看看柳之思,不失时机的夸奖道,“我早就听说过,明仁大学的柳之思,聪慧异于常人,能将庄子南华背下来,着实不易。”
“你坐井观天,少见多怪了吧。”李克静笑道,“之思不仅会背庄子南华,道德经,四书五经,她都会背。就是唐诗宋词元曲之类,也不知她脑子里装了多少。你读的西方哲学,还有欧洲历史,她都能精通。更别说她的专业了,各类法律条文,她读上两三遍,再也不会忘记。”
“这个?”典理瞪大眼睛,犹自未信,却立刻笑道,“世间竟然有这样的人,真让我望尘莫及。”
“你何必谦虚呢?”克静眼波灵动,言笑晏晏,“我觉得你只比之思强,不会比她差的。上次你跟我侃侃而谈,讲了那么多,我就知道你是个饱学之士。”她明着在夸奖,实际在讽刺。
柳之思在一旁听着,只笑而不语,暗道:‘克静真会难为人。’
“哪里。”典理听出克静的嘲讽,却也不当回事儿,对克静说,“是我见识浅薄,让你见笑了。”
“我岂敢见笑。”克静嘴上说着不敢见笑,面上却偏偏笑着,“你见识浅薄?我却不信,你跟我讲讲吧,未来十年,华夏会如何?”
典理对此有过仔细研究,他说道:“依我看呐,必是朝廷衰微,诸侯割据。”
他的说法和陈子龙异曲同工,克定等三人,各自惊讶。
柳之思问道:“典理,得出这个结论,你的依据是什么呢?”
“很简单。”典理麻溜的回答说,“万民自私,唯有利益驱动。当今之世,军队表面上旗帜统一,其实已经成了私人的武装。国表面上然能选出政府,奈何军队不听政府指挥。军权早已落入诸侯手中,以后地方行政必为地方军执掌,这就是诸侯割据嘛。”
李克定忙问道:“既然乱世即将开始,你可有什么打算?”
典理笑道:“我早有了打算,但是我的打算,与华夏乱不乱却没有半点关系。因为我想到西方,去系统的学习西方的哲学和历史,并将华夏哲学做一个总结,传入西方,让西方人得以了解到华夏的璀璨文明。至于华夏怎么大乱,又怎么大治,就留待别人去做有为之事吧。也许有很多人,会因此功成名就,但我只愿与所爱之人,专心做我的学问,所谓‘不羡王侯不羡仙,知音作伴笑人间’。”
李克定赞道:“好你个典理!只这一句‘不羡王侯不羡仙,知音作伴笑人间’,便值得我称道。”
典理看着李克静,却问李克定说:“克定,看来咱们是志同道合了。”
“不完全是吧。”李克定回道,“我的理想是让儒学复兴。”
“这可难了!”典理对克静说道,“克静,你大哥的理想,实在难以实现,你还是多劝劝他吧,一定要知天命,天命不让人复兴儒学,就不要枉费精力为好。”
“天命,枉费精力,你怎么能这么肯定?”李克静问道。
她其实对儒学复兴与否,并不感兴趣,甚至对典理讲的总结东方哲学一事,也不感兴趣。她的兴趣在天地之间,在和所爱之人一同体悟大道。因此对典理最后那一句,‘不羡王侯不羡仙,知音作伴笑人间’还算比较认同。
“我当然能肯定了。”典理回答李克静一句,转身问柳之思说,“柳小姐,难道你不能肯定吗?”
柳之思一笑说:“儒学复兴,在现今这个时代,占不了天时,所以克定必将无成,他只是尽己力,听天命而已。”
典理呵呵一笑说:“哦,你们能这么想就好。所谓道之不行,已知之矣!剩下的,也就不是个事儿了。即便将来遇到艰难困阻,你们只随心传道,至于大道能不能行于天下,自然不会执着,如此只要你们去传了道,便已经成功。”
柳之思听后,瞧了克静一眼,那意思,典理不是个纨绔子弟。
克静也点了点头,二女相视一笑,柳之思说:“克定,咱们在这里吃晚饭吧,等天黑了,到河边去看星星。”
她在给典理创造机会,典理感激的看了一眼柳之思,对克定说:“谢谢你们,我可要叨扰了。”
克静笑道:“你还说请我们喝茶呢,结果却是到我们家来蹭饭。”
“茶肯定会请的。”典理对克静说,“你不用急,只要你愿意,我以后天天请你。”
克静故意拒绝,眉头微皱,说:“我才不愿意呢!也不用你请,我们家有吃有喝,还有克定和之思陪我,何必要你请?”
典理陪着笑脸,讨好地说:“克静,你也不小了。克定和柳小姐在一起,你不好总在一旁打扰,还是让我来陪你,更为合适。”
克静被他的厚脸皮逗得一笑,说:“你真是我见过的,最不知道害臊的人。”
李克定听他二人说的热闹,略等了等,开始招呼一起到后面用饭。
晚饭过后,李克定让人准备好两辆自行车,四人约着一起去通惠河边看星星。
典理骑车带了李克静,李克定骑车带着柳之思,向南边而去。
拐过两个胡同,李克定故意放慢速度,没有跟上典理和克静,独自带柳之思在后面骑着。
典理经常骑自行车,技术熟练,骑得飞快。他带着李克静,不一时就到在了河岸。
夏日星光璀璨,河中水波粼粼,真是自有一方洞天,自有一番妙境。
二人把自行车放到一旁,来在水边。
典理提议说:“咱们沿着河岸走走吧,站着不动的话,会招来蚊子的。”
他还没等克静答应,已经拉过克静的手,牵着向东走去。
克静心想,这人真是一点不讲道理,便用力甩开被他握着的手,怪责地说:“好好走你的路吧。”
走了几步后,典理手指东南方向,对克静说:“现在是夏天,咱们在北半球,你看三星,多清楚。”
克静顺着他的手,抬眼望去,果见三星在天。
不由想起‘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没想到一时忘情,最后一句却不由自主念出声来。
典理听到‘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便对她说:“你联想倒是挺丰富的。但我听说,不经意的联想,是内心最真实的感受。你既然这么问,我也想起一句‘如其食鱼,必河之鲤。如我娶妻,必李氏女。”
说完以后,他转身正对着克静,痴望着她。
李克静被典理看的垂下头去,熹微星光闪耀,克静嫩白的脸庞,更显俏丽。
典理双手扶着李克静的肩头,重复着说:“如我娶妻,必李氏女。”
李克静只羞红了脸,先是默默不语,不知所措,随即笑道:“你自己篡改诗经,还在我面前显摆。”
典龙严肃的说道:“显摆也很好,要不怎么表达我的心意。”
克静不再言语,只微微扭动身子,想挣开典龙的放在她肩上的双手。
典理却没放开,又轻声叫她:“克静。”
他两次呼唤,克静便低声问他:“干什么?”
却听典理说:“什么都不干,我只是想叫你的名字,喜欢这样叫你,因为我觉得,我好喜欢你。”
一边说着,便把茫然不知所措的李克静搂在了怀中。
克静除父亲和大哥之外,就是古洛诚她都有没让抱过,现在却被典理紧紧抱在怀里,只觉脑中空空,什么都不听使唤,便任由典理揽着那娇躯。过了约有十几秒,克静才发觉不妥,忙使劲儿推开典理,说道:“不许这样。”
典理已经知道,克静开始在接受他,不必着急,早晚克静会任他拥抱的。
“好吧,咱们到前面去看星星。”
二人往前走了一段儿,停下来,找一块石头坐了。
典理开始与克静数着星星,谈论起来。
克静愿意听典理讲解,因为典理很有自己的想法,李克静逐步对典理有了新的认知。
聊过一阵之后,克静说的:“典理,你还真不是一个假读书、读假书的人。”
“当然了。”典理好不容易得到李克静一次真正称赞,心中颇感安慰。
做为一个追求者,不论内心多么强大,多么自信,如果长久得不到响应和慰藉的话,也会慢慢冷却下来。
典理得到了安慰,他甚是高兴,便笑道:“克静,能得你一句夸奖,真是登蜀道一般。不过,就算再难,我也愿意去登。”
李克静听他又开始表白,暗自想着,男人怎么都这样,得着机会就要讲这些,难道克定对柳之思也会如此吗?或许他们觉得不如此,便不能取得女子信任?
正当克静胡思乱想时,忽听柳之思在叫:“克定,你快看,萤火虫!”
李克静便对典理轻声说:“他们来了,咱们过去看看吧。”
原来李克定带着柳之思到河边之后,柳之思发现有萤火虫闪灭,便四处追逐,不停的伸手去捉,却哪里捉得到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