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丽娜咬着吸管,晃悠着腿,漫不经心道:“时间快到了吧?”
周金儒低下头,别在胸口的钢笔散发出银色的光芒,从刚才开始,他感应到自己静止的时间,重新开始流逝了。
“是啊,时间到了,你怎么了?”
“我不开心啊!”
白鹿站起来,神色复杂:“从现在开始,你不再属于我一个人了,我的占有欲是很强的,不想和别人分享。”
“其实很多人的想法都和你一样,所以我才不敢表明想和谁在一起,你知道到吗,一百多个性格迥异的女人,哪怕我是捍卫者,也会被她们打死的。”
周金儒做出很夸张的动作,惹得阿丽亚忍不住打了他一下。
这家伙太浮夸了,现在能打赢他的人屈指可数,也就人间之神可以。
她问道:“你要怎么回去?”
“不知道,随便走走吧。”
事到临头,周金儒的心底开始忐忑不安起来,一百年时间都没让他崩溃,重逢前的最后一段路,却无比漫长。
对于干员们来说,博士不过离开了几分钟,可是对于他来说,百年时光真的太长太长了。
“胆小鬼,你怕什么?”
阿丽娜拉着男人的手,走出小店,道路上扑了一层细细的沙子,这是长生军来过的痕迹。
周金儒低声道:“我还没想好……”
“那就不用想了,四先生,捍卫者阁下,罗德岛的博士,你的勇气呢,你的胆子呢,像个男人啊,你的姑娘们正担惊受怕呢!”
他们来到街上,因为沙子雨而躲起来的人们重新回到生活节奏中,两个人漫无目的的走着,不知不觉中,又一次来到城市花园。
那棵红柳树下,披散着长发的菲林女孩茫然的看着四周,眼神中满是惊慌,她似乎在找什么,可是到处都没有她的目标。
煌。
周金儒的双腿看着煌,双腿不由自主的动了,他有点心虚,也有点雀跃,走到正在擦眼泪的煌面前,从口袋里拿出一块手帕递过去。
煌没有接,慢慢抬起头,一只手,再是手臂,胸口,别在上衣口袋的一支钢笔,再向上看,熟悉的脸庞带着淡淡的笑容。
她忍不住后退一步,明明记得博士在地下研究室消失的,为什么会出现在街上?
而且穿的衣服也不一样了,真的是本人吗?
周金儒眼角抽搐几下,心想煌你可是我的好兄弟啊,看到我竟然后退一步,你是认真的吗?!
果然,直接出现在干员面前不是什么正确的决定,早知道就不来了。
他在心底想着,慢慢垂下手,这时候,煌忽然冲了上来,张开双臂用力抱住他,好兄弟的冲击力令周金儒险些没站稳。
真是的,都多大的人了,一点都不稳重。
周金儒慢慢收拢手臂,同样抱住了煌,大猫猫身上好重的汗味,还有股血腥味,看来又用源石技艺了。
“你去哪儿了?”
她问道。
“我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一路兜兜转转,所幸还能找到回家的路。”
才几分钟,能走多远?
煌将信将疑。
“你是不是哭过?”
“没有,你看错了,都是汗水,我怎么会为了你哭呢,完全没有!”
周金儒松开手,笑道:“好吧,那就是我看错了。”
他揉了揉好兄弟的兽耳,颇为怀念绸缎般的柔顺手感。
“煌,你去带干员们过来吧,我就在这里等你们,别让他们以为我真的不见了。”
煌狐疑的看着他,却没有松手,仿佛一放手,他就会消失不见。
“放心吧,快去。”
大猫猫拗不过男人,一步一回头地走了。
周金儒叹了口气,幸亏煌没有追问,否则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堂堂四先生也会不知所措到语无伦次,说出去挺丢人的。
他站在红柳树下等了几分钟,干员们还没有来,倒是来了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
老人拄着拐杖,走到红柳树前,闭上双眼冥思,又睁开眼睛,注视着几米外的周金儒。
“呵呵。”
老人笑了一声,引来周金儒的目光。
“你在等人吗?”
“是啊,我在等人。”
老人沙哑道:“我也在等人,不过应该等不了多久,因为我快死了。”
周金儒好奇地看着他,苍老的脸上布满老人斑,身材佝偻,双眼浑浊,走几步路都要喘气。
他感叹道:“我在这里等了五十年,等死了两代人,一直到今天。”
“这么久,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我在等你。”
周金儒默然。
老人颤颤巍巍地走到周金儒的面前,勉力抬起头,呵呵笑道:“四先生,原来真的是你,帕夏大人交给我的任务终于完成了。”
“你是谁?”
“四先生肯定不认识我,因为我出生时,帕夏大人已经四十多岁了,不过你应该认识我的父亲。”
“那你的父亲是谁?”
“那个胡佛。”
周金儒恍然,胡佛本该被长生军杀死,是他半路将人截下来,改名换姓,留给塔拉特当护卫,从此只有一个叫做琼的神秘男人。
“四先生在这里等我几分钟,帕夏大人有东西留给你。”
老人匆忙离开。
这时煌带着干员们来了,所有人都惊讶博士为什么会在这里。
煌翘着尾巴,大声道:“我就说博士在这里吧,你们都不相信,现在知道我没有说谎吧?”
周金儒的目光从每一个人脸上扫过,轮到维娜时,狮子已经苏醒,但神色黯然,仿佛做错了什么事。
“这不是你的错,我们回去再说,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安抚了维娜,周金儒又看向莫斯提马,后者露出欣慰的笑容。
他问道:“艾利奥特呢?”
“艾利奥特先生安排车队了,马上过来会合,博士,我们什么时候离开?”
“再等几分钟。”
众人不是很理解,但觉得博士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用意。
片刻之后,老人回来了,将一袋古钱币交给周金儒。
“帕夏大人说,这是剩下的佣金,您当时走的着急,帐没有结清,他念了好多年,可惜您都没有回来,只好等到今天啦。”
钱袋沉甸甸的,一百年后,来到周金儒的手上,他忍不住看向苍老的红柳树。
一阵风吹来,粉红色的花朵轻轻摇晃,时光荏苒,仿佛看见当初的少年站在树下,面带微笑,挥手致意。
(本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