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张是供词,颜昭山之妻孙氏,孙氏的娘家侄子孙大雄,在南边的时候便与匪人结交,祸害乡里,为此,颜昭山不齿其行径,果断拒绝了他的提亲。但是孙氏却与这个侄儿来往甚密,当初举家逃难时,孙家已经表明不会进京,可是现在孙大雄忽然来了京城,孙氏对颜家人瞒下了孙大雄进京一事,并且偷了家里的钱贴补孙大雄,孙大雄利用孙氏给的钱,在新京四处活动,结交匪人。
而孙大雄等人是否陷害忠良,颜家确实不知。
颜家乃是清清白白的耕读之家,家中子弟恪守本份,刻苦读书,只盼他日报孝朝廷,为国出力。
孙氏在公堂上当众受刑,失贞在前,后又偷窃家中财物贴补侄儿,失德在后,已犯七出之条,为此,颜昭山立书休妻,从此之后,孙氏不再是颜家妇,颜孙两家也不再是姻亲。
许怀义看着这两张纸,呵呵冷笑。
这供词写得巧妙,妙就妙在没提“奸细”二字,但是字里行间,全都表明,孙大雄就是从南边过来的奸细!
而颜家,摇身一变成了受害者。
孙氏偷了颜家的钱,贴补孙大雄,而这些钱都被孙大雄用来结交“匪人”之用了。
所谓匪人,便是黄五和黄二赖。
这两个人便是拿着从颜家偷来的钱,陷害忠良,所谓忠良,当然就是卫葆。
为此,颜家人很难过,也很自责。
所以就把孙氏这个害群之马清理出去,一纸休书,孙氏不再是颜家妇,整个孙家,连同孙大雄,都和颜家再无关系。
“来人,去一趟福王府。”许怀义说道。
一个时辰后,心腹带回卫明的口谕:“证据确凿,可以结案了。”
人证,是秀竹,只是秀竹缺少见识,只以为奸细是颜景修和颜雪娇,却没有想到,这两人都是受孙氏教唆。
果然,许怀义再让人提审秀竹,秀竹便改了口供。
“哎哟,这么一想,还真是大太太,你们说,大太太为啥这么坏,皇帝老爷都让咱们来新京了,她却还想着干坏事,你们说说,这人咋这么坏呢,多亏我跑出来了,否则说不定大太太也会拉我当奸细,我可不当,不当!”
真正的奸细是孙大雄,而孙氏助纣为虐,当与孙大雄同罪论处。
颜家人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大牢里走出来的,颜雪娇远远看到了扶着父亲出来的颜景修,她踉踉跄跄跑过去,拉着颜景修的衣袖,急急问道:“大哥,阿娘被带走了,这会儿也没有跟着我们一起出来,阿娘怎么了,你去问问吧。”
颜景修看着颜雪娇,目光冰冷,这个蠢货,真正指使孙大雄去招惹颜雪怀的人,应该是她吧。
当日公堂上的那顿板子,已经把孙氏打怕了,借孙氏几个胆子,她也不敢再去招惹李绮娘和颜雪怀。
所以那个拿银子给孙大雄,让孙大雄去办事的,只有可能是颜雪娇。
若是没有她,颜家又岂会落到这个地步,若是没有她,孙氏也不会被休。
孙氏可以休掉,颜雪娇却不能。
颜雪娇一日未嫁,她都是颜家的人。
所以,被牺牲掉的那个人,只能是孙氏。
“你还好意思提阿娘?你自己做过什么,你以为别人就不知道吗?这番祸事是因孙大雄而起,你懂了吗?”
颜雪娇一怔,抓着颜景修的手松了下来,她怔怔摇头:“不可能,怎么可能呢,我就是让孙大雄去......”
她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慌忙捂住了自己的嘴,转头去看镇抚司的大门,还好,没有人往这边看。
她的小动作被颜景修尽收眼底,看着颜雪娇的目光更加冰冷。
颜雪娇嘴里说着担心孙氏,可是却不敢提起事情的真相。
颜景修心里盘算着,这个妹妹是不能留了,留她在家里,早晚还会惹祸。
这时,颜昭石大步走了过来:“阿修,是不是你找了叶盛帮忙,否则咱们怎么这么快就给放出来了?”
他的话音刚落,颜昭山便吼道:“老二,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生的那个赔钱货,咱家又怎会遭此大难?”
颜昭石一头雾水,是怀姐儿?
这事和怀姐儿有关系?
他正要再问,颜景修担心颜昭山口无遮拦,说出卫葆的事来,便招呼着众人,匆匆忙忙离开了镇抚司。
回到大杂院,一家人还没来得及洗洗脸去去秽气,房东便找过来了。
“搬走,你们快搬走!都是你们害的,整个院子的人都被抓到牢里,我这里庙小,盛不下你们这些大佛,你们快搬吧,不搬是吧,那好,我叫人过来,你们等着!”
房东大呼小叫去找人了,郭老太太嚎的一声,就哭了起来:“我的那个天啊,我怎么这么命苦呢,我......”
郭老太太后面的哭词还没有唱出来,几个妇人就冲了进来。
她们都是大杂院里的邻居,拜颜家所赐,她们连同家里的男人和孩子,也全都被飞鱼卫抓去,只比颜家人早了一天放出来。
这口恶气,不敢冲着飞鱼卫撒,还不能撒在颜家人身上吗?
这一家子丧门星,该打该骂,该撕头发!
郭老太太以前就让这几个老娘们堵着门骂过,这次更加过分,直接冲进屋里了,郭老太太顾不上再哭,拉着曾氏挡在前面。
曾氏一见,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挣开郭老太太的手,身子一闪,缩到一旁。
这几个妇人的利爪便抓到了郭老太太身上。
“你个死老婆子,整日嚎丧,你还有脸哭,你个千刀万剐的老X妇,带着你那几个小娘养的狗畜牲,怎么还有脸回来,看老娘不打死,打死你,你个不要脸的,连狗都不如的老表子!”
颜家三兄弟张着手,急得团团转,嘴里喊着:“滚,都滚出去!”
可是却没有一个能插上手的,老娘们儿打架,他们该怎么拉?
颜昭石看到有个妇人从郭老太太头上扯下一大把头发,他心疼得不成,也不顾不上自己是读书人,便要上前去拉架,可是他的腿抬起来还没有放下,门口便又走过来几个人。
地方太小,门也小,这屋里已经站不下人了,因此只有一个人站在门口,其他人则在他的身后。
“哎哟,颜举人,你可算回来了,这个月的印子钱,你可还没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