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许东泽的追悼会在殡仪馆举行。
宽敞的大厅中央的摆台立着一张许东泽的遗照,上述“音容宛在”四字,黄色丝带配合白花紧簇,显得庄严肃穆。家族全员素装,披麻戴孝守候在殡仪馆门口,接待来自各行业的合作商与亲朋好友的慰问。
一点左右,一个身穿全黑西服,身材魁梧,面带墨镜且一脸肃穆的中年男人向大厅走来,在他身后,还跟着七八个同样身穿黑衣的年轻人。当他进到厅门内时,大部分人的眼光都被吸引过去,立时就引起了家族人员的警惕与防备,原来此人正是许东泽生前的死对头,也是谋划刺杀许天阳的幕后主使——刘汉。
刘汉望着厅内不少人都对他投来恨意的目光,却不以为然,大摇大摆的走到灵台前方,拿起三炷香点燃,随后插在香炉里,又望了一眼许东泽的遗照,故作惋惜的摇了摇头。又走到家属这边,但家族里许多人对刘汉恨之入骨,不愿接受他假惺惺的慰问,纷纷避到一旁,只有许天旭立在原地等候,等刘汉走到身旁时,两人面色平静的握了手。
“大侄子!你要节哀啊!”刘汉的嗓音既低沉,又冷漠的说道。
“感谢你来送我父亲。”许天旭也近乎到冷漠的回答。
刘汉的手并没有立即松开,握着许天旭向旁边角落里的凳子走去,两人坐下后,他才松开手,压低了声音问道:“大侄子!你跟叔说句实话,你恨不恨我?”
许天旭沉吟了几秒,并不正面回答,只说:“如果没有你帮我周旋,帮我解决掉谭孝成和蒋道兵的后遗症,我这会儿要么还在国外流亡,要么已经吃枪子了。”
“哼哼!”刘汉听罢,似乎很满意这个回复,不由的笑出了声,又接着说:“你这孩子还真识大体!不枉我在背后费了那么多功夫啊!但我听说.....”他顿了顿,再次压低语气,道:“许东泽死前虽然定了你为继承人,但家族里很多人似乎都不服你呀!”
“你的消息还真灵通。”
刘汉又道:“大侄子!如果你觉得这事儿很棘手,处理不了的话,只要你哼哧一声,叔再帮你一次也不是不行。”
许天旭转眼看着刘汉,问道:“代价是什么呢?”
刘汉道:“我帮你把障碍都清理掉,让你稳坐钓鱼台,事成之后你只需给我三成股份就行。”
许天旭陷入沉默,脸上不表现出任何波澜。刘汉又接着说:“如果你不想操劳,也可以把公司转手给我,我让你成为公司的永久大股东,每年无论亏盈与否,我都给你分一千万现金!你什么都不用干!更不用跟这些烂人纠缠,只管拿着钱周游世界,享受生活!哪怕将来我死了,我也会立下遗嘱,让我的子孙承认这事儿,让你一直能拿这笔钱!我是很诚心的为你考虑,你们现在的年轻人不都追求精神和身体的双重自由吗?这笔买卖可不亏啊!你要是有这想法,可以随时和我细谈,至于钱嘛,多给几百万对我来说也无伤大雅,关键是你到底想过哪种生活?”说罢,他给了许天旭一张名片,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再次说道:“我等你定会面时间。”随后就转身走出了大厅。
待刘汉走后,两大股东王震与孙海霖走了过来。王震绷着脸,略带不满的直接问道:“这老家伙跟你说什么?”
许天旭也了解王震的脾气,并不在意对方的语气,如实回答道:“他想约我谈判。”
王震眉毛一挑,厉声脱口而出:“不能去!这王八蛋阴谋诡计太多,防不胜防!去了多半没命再回来!”
许天旭沉默不语,王震见他三锤打不出个冷屁,大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火爆脾气再次上来,斥道:“不要以为他帮你解决了谭孝成和蒋道兵的事你就对他感恩戴德!你别忘了!你爸爸和大哥都是他一手策划谋杀的!他就是只披着人皮的狼!你要怎么对待他随你高兴!但别把家族拖下水!”说完,他忿忿的瞪了一眼许天旭,转身走开了。
这时,一旁的孙海霖眼里闪过了一丝耐人寻味,他似乎猜到了许天旭内心的真实想法,他随即将许天旭拉到偏僻的角落,压低声线郑重其事的说:“刘汉的谈判邀请,你完全可以放心去。”
许天旭听罢,心底出现了一丝警惕,因为许东泽在死前曾对他说过:‘谁煽动你去跟刘汉谈判,谁就是内鬼!’现在,他没料想到这话是从家族里的大股东,一向以正直忠诚著称的孙海霖嘴里说出的,但他还是有些不愿相信,故意反问道:“如果刘汉真要设计害我呢?”
孙海霖信誓旦旦的保证道:“我会在你们谈判厅外等候!一定保证你的安全!”
许天旭见他说的斩钉截铁,信心十足。心底反而大感遗憾与失落,因为对一个人的印象突然来了个大反转,这种心理落差难免会使人一时难以适应。他也再次佩服起父亲识人的眼光,说道:“今晚十点你来我办公室聊聊吧。”
孙海霖认为许天旭已经动摇了,心底暗喜,点点头道:“我会尽全力帮助你的!”
两个钟头后,正当追悼会临近尾声时,一个身穿黑色风衣,画着淡妆,手里握着一束白菊的年轻女人走进了厅门。家族中的人转头看去,均面面相觑,表示不认识这个女人。许天旭这时也转头望去,当看清这个女人的面容后,他不自觉的惊讶了一阵。原来这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他三年前的女朋友——林岚。
林岚的目光这时也锁定了许天旭,她与他隔空对视了三秒,见许天旭的脸上除了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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诧异之外,还对她微微点头一笑,她也回以一个淡笑,随即走向了许东泽的灵台前,放下白菊,又点了三炷香以示哀悼,做完这些,许天旭也来到了她的身边。
“我没想到你会来。谢谢你来送我父亲。”许天旭表情平静且略带感谢的望着林岚说道。
林岚也望着眼前这个三年前的爱人,发现他似乎变成熟了不少,特别是那一双眼睛,已没有了三年前的开朗与热情,反而变得坚毅与沉稳了,就像经历过磨难后的感悟与觉醒。但好在,他的外形还是记忆中的模样。“什么时候回来的?”她轻声问道。
“有段时间了。”
林岚点点头,目光下意识的朝他身后快速扫视一遍,问道:“你大概有妻子和孩子了吧?他们来了吗?”
许天旭微微苦笑,回道:“我还没有结婚。”
林岚听罢,心尖竟不自觉的颤了一下,又问道:“那有心仪的女孩吗?”
许天旭苦笑摇头,似乎不愿多谈这个话题。林岚得到他的回应后,心竟变得温热与波动起来,两人三年前在一起的时光又开始涌现在她的脑海中,她刻意干咳了一声,避开了许天旭的目光,以此来掩饰她此刻内心的波澜,嘴里又说道:“我后来给你原来的号码打过几次,但一直没打通,再后来就变成了空号。”
“那个号码已经没在用了。你的号码变过吗?”
林岚摇头,想说什么但又觉得怕不妥当,最终还是把话咽下去了。只听许天旭问道:“你结婚了吗?”
林岚也苦笑着再次摇头,说道:“一直遇不上合适的。”说罢,她再次把目光对准了许天旭的眼睛,眼底所饱含的隐晦情愫一览无余。
许天旭当然能看出她想表达的含义,但话锋一转,继续问道:“伯父伯母的身体可还好吗?”
林岚略显黯然的回道:“我爸爸因病已经去世一年半了,妈妈一切还好。”
许天旭点头,陷入了沉默,林岚刚想开口询问许东泽的逝世原因,恰巧这时郭奕走了过来,对许天旭低声提醒道:“出殡的吉时到了。”说罢,郭奕对林岚淡淡颔首一笑,以示礼貌和感谢。
许天旭转眼望向林岚,道:“如果你的号码没变,等我忙完了这阵,我再打给你。”
林岚的眼底此时出现了一阵希望的曙光,她像三年前一样,用一种满含爱意的目光回应了许天旭,说道:“请节哀顺变,别太劳累。我等你打给我。”说罢,许天旭就转身走了。她在人群边上站了一会儿,望着许天旭忙碌的身影,最后就默默走出了大厅。在大厅门口临下台阶时,她还是忍不住转身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许天旭也远远的在大厅内望着她,两人相视一笑,点头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