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好大的威风啊!朕怎么不知道这后宫之中,皇后审讯一个主位妃嫔能跳过朕自行决断了?”
弘历一点面子都不打算给皇后留,本就看皇后不顺眼的弘历,此时只觉得皇后更加不顺眼起来。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
富察韵月急忙到了皇帝对面,轻轻福身行礼,才又柔声开口解释起来。
“原本臣妾是要去请示皇上的,可回来禀报的宫人说皇上您正在军机处商讨要事。”
“那贵人又死在了冷宫中,这件事情既然发生了就得迅速查清的好,免得整个后宫的妃嫔们都被吓得吃不好睡不好,惶惶不可终日。”
“且母后这个时间定然也是休息了,天寒地冻路又滑,折腾母后也不太好。”
“臣妾相信纯妃妹妹的人品,自然不会说谎的。”
“臣妾这不就是将纯妃妹妹请过来仔细询问一番,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线索嘛。”
皇后小心翼翼的开了口,迎接她的却是皇帝如刀子般的眼神。
“哦?问个线索要如此兴师动众?用押的方式将人带到你钟粹宫?”
“皇后,你当朕是无知孩童不成?还是当所有人都像你一样蠢笨,随意忽悠!”
皇帝的怒气皇后自然是完全感受得到的,且就在她对面,压力感倍增。
原本她还想着苏婉宁这个和事佬会出来劝皇帝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却不想苏婉宁此时就静静的站在一旁看戏,一言不发。
和婉公主也极为乖巧的牵着苏婉宁的手在一旁站着,还时不时的往苏婉宁身后躲,生怕被正在盛怒的皇帝给发现一般。
皇后气的牙都痒痒了,都怪自己思虑不周,忘了这个过继的了。
却不想皇帝此时再度说出的话,吓了她一跳。
“既然冷宫那贵人死了,朕自然得给她个公道。”
“服毒而死,这毒既然皇后已经认定是毒酒了,这毒酒自然是有出处的。”
“朕也想知道这后宫之中谁这么有能耐,在朕眼皮子底下玩毒。”
“若是被朕查出来了,后宫位份直接降到官女子,去畅春园做伺候人的活计去吧!”
弘历狠狠地拂了拂衣袖,大跨步朝着苏婉宁的方向而去。
“你刚出月子就跑这里跪着,怎么?嫌热?”
“皇后如今膝下空虚,怕是早就忘记女人生产后要多多调理的事情了,你还能忘记吗?”
“你好歹是有过封妃大典,正儿八经的有衔的宫妃,何必如此委曲求全?”
“朕都同你说过多少次了,只要不是你亲自动手,什么事情朕都可以帮你扛下来,你怎么老是忘记呢?”
“再者说,区区一个小贵人罢了,哪用得着你亲自动手?是个正常人都不会怀疑到你头上。”
说着说着,又冷冷的瞥了一眼皇后富察韵月的方向。
“皇后啊,你说一个正常人是如何做到一边陪着娘家人,一边还能分身跑去害人的?”
“就算是指使宫人,又怎么能知晓那贵人定然会入冷宫的?怎么预判到那贵人定然会去挑事的?”
“朕给你指条明路,教教你怎么查案。”
“你先去查到底那贵人是如何得知纯妃在哪里接待的家人,一个贵人而已,怎么消息能灵通到前脚纯妃刚带着家人到御花园的暖阁,后脚就能跟上去挑衅的?”
“如今后宫之中普普通通的小贵人都能做到如此地步,可想而知这后宫被你这个皇后管的多差劲!”
富察韵月万万没想到,这个事情到底还是扯到了自己身上。
可稍微过一过脑子也知道,如今能够完完全全将苏婉宁摘除出此事,只有一个动机可以洗清嫌疑。
原本富察韵月就是打算将此事完完全全的算在苏婉宁头上,可皇帝突然神来这么一脚,她的节奏都被打乱了。
如今她又不能一意孤行,继续按照她自己的想法去处理。
若是自己非要任性一回,兴许皇帝会比她更任性,直接摘了她皇后的桂冠。
可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好不容易抓到的与苏婉宁有关的把柄就这么有惊无险的溜了,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甘心的。
“皇上,”皇后咬了咬牙,决定再争取一下。
“可此事无论如何都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有可能的人,尽管臣妾内心也相信纯妃妹妹什么也没做过。”
听到这里,苏婉宁的白眼真的都快翻出皇宫去了。
后宫的女人脸皮都不是一般的厚不说,面具还多。
瞧瞧!听听!
这番作态,这样的话语,没个十几年大病都干不出来这事儿。
“皇后娘娘所言甚是有理,可若皇后娘娘用脑子去想事情,自然不会忽视掉这么多的漏洞。”
“若皇后娘娘全凭个人喜好去断案,被朝堂上的大臣们知晓,怕是都要笑掉大牙了。”
“皇后娘娘真乃臣妾等人争相模仿学习的典范,典型的贤良淑德呢!”
“皇上,正巧您让臣妾编写给百姓们的启蒙读物,臣妾真想将这么好的皇后写进书中,让全大清的百姓们都喜欢皇后娘娘,爱戴皇后娘娘。”
苏婉宁的这个反讽技能,可以说是技能点点满了。
此时的皇后自然很是烦躁,万万没想到苏婉宁这般难缠。
可如今皇帝来了,给苏婉宁撑腰的大人物来了,她这个皇后也只能暂避锋芒。
“皇上,左右您也来了,臣妾也被皇后娘娘请来了,总不好什么都没解决便离开。”
“不如皇上留在此处,亲眼见证皇后娘娘的处事公允,也瞧瞧皇后娘娘是如何将后宫打理妥善的。”
原本皇帝还想着事情快些处理掉,自己好回军机处继续商量大事。
可一看外面的天色,再一看随时准备撕了苏婉宁的皇后,弘历直接便做了决定。
“李玉,去请几位大人出宫休息吧,明日下了早朝再继续。”
“天色已晚,大臣们的年纪都不小了,朕也得体恤他们这些忠臣老臣才行。”
李玉诶了一声,一路小跑去了军机处。
而皇帝此时坐在了主位上,直直的盯着皇后瞧。
“朕也十几年没见过皇后处理事务了,朕也开开眼,瞧瞧富察家族出来的名门贵女是个什么章程。”
“皇后若是做不到公平公正,这个皇后恐怕也坐不稳当啊!”
皇帝状似无意,实则警告意味十足的话刚一出口,富察韵月就狠狠地打了个哆嗦。
“可是皇后娘娘冷了?皇上,皇后娘娘对臣妾极好。”
“或许是担心臣妾尚未适应从外面走进来,皇后娘娘特意没将屋子弄得暖烘烘的,就怕臣妾受不了突然的温差转变呢。”
此话一出,皇帝的脸色更难看了。
“哦?那可真是朕的好皇后啊!让朕刚刚出了月子的爱妃跪在有些冷的屋中,连个垫子都没有,心肠真好啊!”
“皇后啊,你这么善良,富察家族的人都知道吗?”
“富察家族可真是会养女儿啊,朕明日早朝定然同满朝文武说一声,让他们都去上门求娶富察家族的女儿。”
“这样优良的家风定然是要传递下去的,可不能弄丢了!”
皇后整个人都有些傻眼了,皇帝这话是几个意思昂?
要惩罚她就冲着她一个人来就好了,为什么要牵连整个富察家族?
本来她在后宫做皇后就做的憋屈,如今让她娘家都一点面子没有不说。
若真的这么做了,只怕富察家族无论男女,日后的说亲都是极为困难的事情了。
苏婉宁此时不吭声,乖巧的拉着和婉公主在一旁做壁画。
直到弘历拍了拍手,那贵人的尸体被抬上钟粹宫的正厅后,皇后的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
“怎么?皇后这么多年没见过不明不白死去的宫妃和宫人不成?就这么个人就把你面色瞧变了?”
“朕还以为皇后早就习惯了这样的事情,倒是朕高估了是吗?!”
还不等皇后开口,皇帝就似笑非笑的开了口继续说着,不给皇后抢话的机会。
“朕现在还记得当初永琏活着的时候,早产后喘不上来气是常有的事情。”
“那么小的孩子都能因为皇后的催产药给害得活不过三岁就殁了,如今皇后这幅恐惧害怕的样子,你猜朕信还是不信?”
皇后不敢接话,死死地咬着自己的唇。
这件事情不管什么时候提出来,都是她的错,无任何反驳余地。
“皇上,臣妾也是心疼永琏的,那可是臣妾唯一的亲生子啊!”
皇帝轻轻颔首,“你不说朕都忘了,的确你就只生过一个儿子罢了。”
“只是皇后,朕不太理解,为什么没有子嗣的皇后还整日里想着挑事拱火。”
“难道是家里有皇位需要空气继承?还是皇后打算盗了朕的江山,将朕的江山拱手送给富察家族啊!”
“皇后啊,朕还真是没想到,你们富察家族还有这样的狼子野心啊!”
皇后瞬间跪倒在地,这么大个锅饶是她作为创造锅的个中高手,此时也是不敢接的。
毕竟这个事情可大可小,若真是被皇帝定义为叛国,可不是那么好玩的。
“皇上还请明鉴,富察一族世代忠诚,未曾有过半分非分之想。”
“若是臣妾的处事差了些火候,臣妾定然会虚心学习,定然不会这般了。”
皇帝见自己想要的保证已经要到手了,自然不会持续揪着这个话题不放。
“皇后莫急,此事慢慢查就是了。”
“介于皇后许久没处理后宫事务,实在是生疏。朕会让李玉也一并查真相。”
“你们两个自己查自己的,哪怕皇后查不到也不必有压力,李玉的能力还是可以的。”
“只是若皇后与李玉分别查出来的事实真相差距太大,就只能证明皇后你德行到底配不配位的问题了。”
“虽然朕的家事朝中大臣们不得插手,但皇后的事情就不只是家事那么简单了。皇后,你说对吗?”
苏婉宁听的心惊,更别提早已听的直冒虚汗的皇后了。
可事到如此,皇后也不能说旁的推托之词,只得点头应是。
“婉宁,随朕回景仁宫安置去,朕今天累了一天,脖子属实是有些酸痛,你帮朕捏几下。”
苏婉宁笑着同皇帝出了钟粹宫,和婉公主也极为优雅的跟在苏婉宁身后一道走了。
等到钟粹宫里只剩下皇后一个主子在,终于是控制不住放声喊了一嗓子。
吓得钟粹宫的老嬷嬷急急忙忙的从外面赶了进来,语速都不由加快了几分劝说着。
“皇后娘娘可莫要如此,若是被陛下知道了,又是一桩祸事。”
“如今只能想法子最快速度将贵人的死给处理好了,也免得陛下真的秋后算账啊。”
皇后颓然的随便就近找了把椅子坐下,无奈的摆了摆手。
“怎么查?那贵人的毒药是本宫派人秘密送去的。她的死是本宫一手促成的。”
“本宫也知道只凭一个贵人动不了苏婉宁半分,可不管是失望还是绝望,都是一点一点积攒出来的。”
“本宫只是想让苏婉宁的宠爱稍微减少一分,多给后宫其她人一些机会,有错吗?”
“若是再这样发展下去,大清早晚要姓了苏!”
“皇后娘娘!”
老嬷嬷一声尖利,将皇后的神智唤了回来。
“是本宫失言了,事已至此,只能找一个替罪羊了。”
“仔细选人,尽量选与苏婉宁等人都没什么关联的,但是与死去的那贵人有过冲突的。”
“选好了去告诉她,若是她自行选择认罪,本宫保她娘家一世无忧。”
“若是不想选替罪这条路,本宫有的是手段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苏婉宁同皇帝踏出钟粹宫那一刻,心里就止不住的摇头,嘴里也不忘了轻微叹气出声。
“怎么了?朕去的太快,影响你发挥了?”
见弘历还能同自己说笑,苏婉宁心中就清楚了,皇帝并没有怀疑过她。
“皇上,臣妾是想着,怕是没多久,后宫就会出现一只替罪羊了。”
“只不过这个被选中的棋子是谁还未可知,想想都觉得可怜。”
弘历的眼眸微微眯了眯,“替罪这样的戏码多了去了,后宫哪年不出现几个这样的人?”
“怪只能怪她们命不好,手段不够,连选择靠山的眼光都没有,怪得了谁?”
“只看如今的嘉妃,有一个四阿哥傍身,还能稳坐一宫主位,靠的不就是你的帮助?”
“若嘉妃当时选择了另外的路,你觉得她就算是靠着她自己的小聪明躲过了这样类似的劫难,可真的会过得如现在这般滋润吗?”
“人的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没有人能帮助一分一毫。”
“有那样的后果不是其中任何一方决定的,只是合作罢了。”
“就有那蠢的为了所谓的亲人,自己的性命都可以舍弃掉。”
“若真的是族中亲人经历着生死的抉择,如此做倒也罢了。”
“可朕如今没打算动朝中的任何一个人,那么找死就是自己的选择了,与朕无关。”
“你什么都好,就是这个悲天悯人,事事替别人想的太多着实是个大毛病。不好,得改。”
“朕喜欢你的善良,但朕不喜欢愚蠢的善良。”
想了想,突然想到后面默默跟着的小功臣。
“和婉啊,到朕身边来,朕牵着你走。”
和婉乖巧的挤到了皇帝与纯妃中间,笑嘻嘻的让两个人一起牵着她朝景仁宫走。
就听弘历止不住的一个劲儿夸她。
“下次你纯母妃遇到什么危险了,也要如此勇敢的到朕这边来说。”
“咱们爱新觉罗家的孩子都是有勇有谋,胆大心细的,你这样很好!”
和婉公主的眼睛笑的弯弯的如月牙般,还不忘了疯狂点头。
“皇伯……皇阿玛放心吧,儿臣都知晓了。”
弘历也不计较,毕竟刚刚过继到自己这边,一时改口有误也是有的。
和婉原本有些担忧,生怕自己刚才的称谓会让皇帝不满。
好在苏婉宁在一旁,皇帝的心情尚可,和婉这才彻底放松了下来。
看来,自家亲阿玛说的对,纯妃娘娘才是真正能做她靠山,护着她的人。
苏婉宁也不会想到,昨儿夜里将和婉留在宫外最后与和亲王夫妻团聚的和婉,会被她王爷阿玛给带到外面吃馄饨,聊了一整夜的天。
等到几个人缓缓步行到景仁宫后,和婉机灵得很,急急行了个礼就快速闪身消失。
弘历哈哈大笑,“这孩子绝对是弘昼亲生的!弘昼小的时候也是这样儿的!”
苏婉宁也不由得噗嗤一声乐出声来,直说弘历真的过分,这么多年前的事儿还要说出来,好个促狭鬼。
弘历拉住苏婉宁的手,斜斜的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朕还有更促狭的时候,你要不要体验一下?”
苏婉宁原本还有些疑惑,可在看到弘历眼神中那么熟悉的光后,迅速闪身就想跑。
弘历怎么可能让到手的鸭子飞了呢?自然是迅速追了上去。
不管皇后如今在钟粹宫如何,皇帝与苏婉宁二人这一夜则在景仁宫里面,时不时传出让小丫鬟们脸红的声音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