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
一道黑色身影如鬼魅般降落在了屋顶上,随后悄无声息的落了下去,轻轻的推开吱呀响个不停的门,快速闪身而入。
“娴妃娘娘,我家主子有请。”
娴妃迷茫的自床上抬起头,眼里满是惶恐不安。
“你家主子可还记得有我这个人在?我还以为你家主子早就把我当成了弃子,弃之不用了。”
那名说话的黑衣人眼底迅速闪过一抹嘲讽之色,很快又消失不见,仿佛自己是个毫无感情的机器一般,连个表情都没有。
“娴妃娘娘放心,主子已经安排好了同您的长相与身材都相似的婢女替代,待主子同您说完了话,再送您回来。”
“您不在冷宫的这段时间,不会有任何人发现异常,还请您放心便是。”
娴妃本已平静如枯井的眼突然有了光汇聚起来,她还以为自己这辈子都要在这个幽冷的地方了却残生了。
就在此时,一只比小臂还要粗壮的老鼠自娴妃的脚边爬过,吓得她嗷的一嗓子尖叫出声。
那黑衣男人厌恶的蹙了蹙眉,心里犯着嘀咕。
也不知道自家主子为什么要选了这么一个废物!若是选了宫中任何一位娘娘,怕是都比她强许多吧!
至少,在这个黑衣男人看来,无权无势却能靠着聪明才智一步步稳扎稳打的走到如今地位的纯妃苏婉宁,就是一个上佳的选择。
若此时他面对的不是这样的娴妃,而是纯妃苏婉宁的话,或许他会高看此时对面的女人几分。
可黑衣男人想到的事情,他背后的主子怎么可能会想不到呢?
只不过是他知道有苏婉宁这号人的时候,人家已经同当今圣上爱新觉罗弘历你侬我侬了,实在是没办法将她拉入自己的阵营了。
且自己的手下事情没办好,真的要了苏婉宁亲弟弟的命根子,也是彻底的得罪死了纯妃苏婉宁,自然无法再去拉拢。
等到娴妃与黑衣人悄无声息的离开到了神秘男人的府邸再回到皇宫后,娴妃的心里又充满了仇恨。
至于娴妃听到了什么风声,苏婉宁等人自然是不知道的。
此时的苏婉宁,将孩子们都安顿好后,便同贵妃高芷兰、嘉妃金氏同太后钮祜禄氏一起打起了叶子牌。
原本苏婉宁等人也是准备休息的,却拦不住太后的好兴致。
这不?几个人正愉快的打着牌,便听到太后钮祜禄氏止不住的笑声伴随着大嗓门儿缓缓响起。
“如今哀家真是身心舒畅啊!皇后越来越有母仪天下的风范了,就连海嫔的胎象如今也稳当了许多,真真儿是个好消息!”
苏婉宁浅笑,轻轻点头附和。
“皇后娘娘确实与以前不同了,倒是比平日里更加温柔和善了许多。”
“若是皇后娘娘一直如此的话,对于整个后宫来说也是个极好的消息呢!”
太后浅笑点头,就连高芷兰都赞同不已。
“若皇后娘娘最开始就是这样,臣妾早就与她握手言和了,又怎么会这般与她水火不容?”
几人这边边打牌边闲聊,没一会儿便见到一个有些眼生的丫鬟行色匆匆的走了进来,附在太后耳边禀报着消息,神情有些严肃。
下一秒,太后的神色也跟着难看了许多,声音也冷了几分。
“此事当真?”
“回太后娘娘的话,千真万确。”
皇太后钮祜禄氏啪的一下就将满手烂牌扔在了桌上,众人见状都嘴角齐齐一抽。
不得不说,这消息来的也够及时的。
就皇太后这手烂牌,哪怕是举她们三人之力放水,让皇太后能够不看出任何破绽来赢牌的几率都不大。
想来皇太后也是知道这一点,干脆就极为配合的摔了这一手烂牌。
苏婉宁几人的心里更多的是舒了一口气。
虽说她们与皇太后相比年龄都不大,熬个夜通个宵那是丝毫问题都没有。
可脑子时刻运转该打什么不该打什么着实是有些难度的。
别的都是小事,再来几次这样的深夜打牌,只怕头发都会掉光光了。
众人也都有样学样,将手中的牌都放下。
苏婉宁更是担心皇太后钮祜禄氏的身体,忙给一旁候着的桂枝嬷嬷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赶紧带人将这牌桌撤下去。
桂枝嬷嬷自然是以皇太后钮祜禄氏的命令为准,奈何苏婉宁此举是为了皇太后的身体健康着想。
于是,忠心耿耿的桂枝嬷嬷第一次没有听自家主子的意见,而是默默地配合苏婉宁撤掉了牌桌。
皇太后钮祜禄氏的唇角微微抽搐,看着配合默契的苏婉宁与桂枝,心底不由缓缓叹气。
这两个她打也不是骂也不是罚也不是的家伙!简直是太欺负人了!
不过,那走进来的侍女说的事情也不是什么小事,事关大清江山帝位与国运,皇太后钮祜禄氏自然不会作壁上观。
“去拟哀家懿旨,娴妃辉发那拉氏身边的婢子一个不准留。若是再让哀家知晓谁为她办事,一律杖毙!”
苏婉宁此时也皱起了眉头,心里止不住的嘀咕着:
娴妃辉发那拉氏真的就如此傻白甜到完全不需要脑子了吗?
这边连皇太后都收到了消息了,皇帝虽说已经歇在了皇后处,可也不代表消息送不过去。
与皇太后接到消息的时间相比,皇帝的消息更快一些。
在皇太后收到消息的时候,弘历已经在穿衣服了。
“皇后你自行休息便是,朕还有些事要回去忙,明日早膳就不必等朕了。”
富察韵月自然笑盈盈的点头应是,目送着皇帝离开自己的寝殿。
等到皇帝的身影走远了,皇后富察韵月才缓缓起身,慢慢地走到了梳妆台前坐好。
守夜的是老嬷嬷,自然走到了富察韵月身后拿着桃木梳一点一点的给富察韵月梳着头。
“皇后娘娘,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见富察韵月眉心紧锁,老嬷嬷自然是担忧不已的。
“皇上收到了一个暗卫送来的密报,只看了一眼就要回去处理。”
“本宫仔细瞧着,那密报像是从宫里传出来的。那宣纸的细腻程度,怎么看都像是军机处那边的大臣们惯用的写折子的纸张。”
“本宫现在担心的是,会不会咱们此次出宫避暑时间太长,紫禁城中不太平了?”
老嬷嬷听到皇后说出这样的话,心里也算是落回了原处。
她还以为是皇后一言不合将皇帝给气走了呢!
既然不是皇后娘娘的事情,在老嬷嬷看来都不是什么大事。
毕竟天塌了还有个高的顶着呢!
“咱们的陛下一向都是个英明神武的,不管是什么事情都会被陛下的聪明才智给解决掉的。”
“皇后娘娘您也别担心了,现在时辰尚早,您也歇一会儿。”
“明日您还要去陪皇太后娘娘用早膳的,可不能休息不好,到时候难免失仪。”
“且皇太后娘娘最是注重规矩礼节之人,如今皇后娘娘您好不容易重新入了皇太后娘娘的眼,还是低调些安安稳稳的好。”
富察韵月自然知晓身后给自己梳头的老嬷嬷是为了自己好,只轻笑着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此事。
“嬷嬷说的话,本宫都记住了。”
“本宫这头发稍稍通一通就好了,本宫再回去休息一个多时辰便好。到时候你叫醒本宫。”
“对了,记得一会儿提醒小厨房准备些红豆茶,想来太后娘娘很是喜欢。”
富察韵月不知道的是,皇太后钮祜禄氏本身是不喜欢红豆的。
奈何苏婉宁是个厨艺高手,用加了奶与红豆和水调制成了现代红豆茶饮品。
虽说皇家奢侈到夏季有冰可以使用,可苏婉宁还是喜欢用冰冰凉凉的井水冰镇后再食用。
没有冰块儿那样存了许久的东西吃,苏婉宁这纯天然无公害的井水镇出来的倒是更加香甜几分。
但不管如何,皇后富察韵月有这份孝心就比什么都强。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很快就到了此次出行来了避暑行宫的女子们给皇后与皇太后请安的时辰。
因着昨日是皇后的生辰,富察韵月说了今日取消到皇后住处的晨昏定省。
所以一大早上,莺莺燕燕们都聚在了太后居住院落的大门外,乖乖的列成两队杵在那里。
不过,那里面缺了几个人。
一国之母的皇后娘娘富察韵月。
静静养胎足不出户的海嫔珂里叶特海静。
还有——
与皇太后组了牌搭子后直接住在了皇太后钮祜禄氏院落的贵妃高芷兰、纯妃苏婉宁与嘉妃金氏。
这不?亲自提着红豆茶的皇后富察韵月走进膳厅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
自己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晚集不成?
怎么这几个人来的比她还要早些?
就在皇后富察韵月想着明日要不要再早起半个时辰的时候,可算听到了皇太后的话,也终于是打消了念头。
“昨儿是你的千秋宴,哀家也很是开心这皇家可算是热闹一回。”
“皇帝昨儿歇在你那儿,哀家昨儿晚上就想打牌,就把她们三个给圈过来了。”
桂枝嬷嬷笑呵呵的用公筷给皇太后夹了一个水晶虾饺,这才笑着将话接了过去。
“这不?三位娘娘一晚上都没回到自己院落里去,直接都同皇太后娘娘打了个通宵牌。”
皇太后钮祜禄氏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
“左右她们来这里也没旁的事,一会儿晨昏定省结束,哀家就要去休息了。”
“至于她们几个,想睡觉便回去睡觉,想玩儿就继续玩儿,哀家可不拦着!”
苏婉宁此时都想苦笑了。
她可是太想睡觉了!
昨儿在牌桌上她就想睡觉了的。
奈何——
玩儿的太嗨,赢钱太多,一时没收住。
与其说是她们三人哄着太后开心,玩着牌。
倒不如说到了最后,是皇太后像哄三个小孩子一样,陪着她们玩了半宿牌。
“呀!是什么味道这么香!”
苏婉宁自然不会让皇太后继续说下去,只怕一会儿早膳撤了,又要搭新的牌搭子出来了。
苏婉宁的这声惊叹,引来了众人的注意力。
只不过注意力没有放在苏婉宁身上,而是皇后亲手提着的食盒中。
皇后富察韵月笑着对苏婉宁轻轻颔首。
“纯妃妹妹真是好灵的鼻子!本宫这红豆茶连盒子都没打开,更是连茶杯盖儿都没打开呢,就被你给闻见了!”
原本还有极大兴趣,想要知道皇后富察韵月带了什么来的贵妃高芷兰,此时只撇了撇嘴。
她还当是什么好东西呢!真是辜负了她的期望值。
毕竟,尝过苏婉宁亲自做出来的红豆茶后,真是不记得红豆本来的味道了。
原本还觉得红豆好吃的贵妃高芷兰,如今只记得苏婉宁做的与红豆有关食物的香气与味道了。
皇后富察韵月见高芷兰这样的神情变化也没有丝毫影响,苏婉宁做的红豆酥和红豆饼她也是吃过的,味道着实比御膳房那些名厨们还要好一些。
自从苏婉宁到了弘历身边以来,宫里少了许多御膳房的开支,而多了不少小厨房的预算。
不过因着有小厨房的人不多,所以宫中用于吃喝的用度不但没有增长的迹象,还无意中降低了许多。
也不知是不是和内务府的总管,纯妃景仁宫里大宫女魏令仪的父亲魏清泰有没有关系。
亦或是与内务府副总管,纯妃苏婉宁的父亲苏召南有关。
再不然就是同掌管后宫开支账册的纯妃苏婉宁有关,与一人2更比一个户部强的纯妃苏婉宁的养子永璜有关。
总而言之,皇宫的支出是少了许多,与前朝相比,倒是不必刻意节俭。
虽说皇后的红豆茶做的一般,但皇太后钮祜禄氏还是给她留了一些薄面。
毕竟,能将食物和饮品做到苏婉宁这个程度的,寥寥无几。
且凭心而论,若是没有吃过苏婉宁做的食物,想来皇后的这一手红豆茶技术那也是相当拿得出手的。
“味道不错,你们也都尝尝。”
皇太后钮祜禄氏知道,这皇后不会只准备了正好一杯的量。
万一中间洒了,或是她又想喝了,再去重新做一份出来不现实。
果然,最下面的一层食盒中拿出来一个白瓷青釉茶壶。
众人都道了谢分了一杯红豆茶喝下,高芷兰的眉心微不可查的皱了皱。
“皇后娘娘这红豆茶火候正好,只是臣妾今日上火极为严重,怕是不能享受这么大的福气了。”
苏婉宁的心底不由摇头叹息。
旁人听了贵妃高芷兰这话,想来心里都要乐开花了。
毕竟以贵妃高芷兰这个脾气,若是不喜欢当场就炸毛了。
虽说这红豆茶味道不太好,可贵妃高芷兰也算是给了皇后这个面子。
奈何苏婉宁心里还没分析完,高芷兰的下一句话又让苏婉宁生出了一种感慨——
果然,全都是错觉。
只听高芷兰的下一句话出口便成了“味道不错,下次别做了。”
这句话听起来与嫌弃有什么区别呢?
就好比在现代时,陪朋友同学们一起去唱歌。
有一个自认为唱歌好听且极为陶醉的人,被别人夸得想要包了场的人一样。
得到的评价定然是“唱的很好,下次不要再唱了。”
可以说自古至今,传承下来的语境和用词都是极为讲究的。
这不?现成的句式往里面套就行了,多么朴实无华,只需简单的套个词,就实现了创作者自由。
皇后富察韵月自然听出了贵妃高芷兰的话外之音,也就笑笑不说话,更不接话茬与之打架。
“好了,咱们也吃吃喝喝的差不多了,让那些小贵人常在们都进来吧,外面也越来越热了,没得热出什么毛病来。”
皇太后也是拿起了红豆茶轻轻抿了抿,便带头朝着外面走去。
嘉妃金氏刚将那红豆茶端起来,正在想着要不要喝一口。
纠结的局面就被皇太后强行打破了,乐得是当场就将那红豆茶放在了桌面上,笑容也真诚了许多。
嘉妃金氏心里清楚,哪怕他的父亲是朝臣,可自己的生母是番邦小国之人,自己的孩子注定是无法成为九五之尊的。
苏婉宁好歹是正儿八经的大清人,是已经入了汉八旗的新贵家族。
自己呢?
是一个连汉人都不如的异邦人,地位还不如经商的汉人呢!
所以金氏心里清楚,自己无论生男生女,未来的皇帝宝座永远都不会坐上自己的儿子。
且她早早就盯上了苏婉宁的这艘大船,可谓是活的最潇洒的后宫异邦女子了。
很快,几人都落座在了各自的位置上,皇太后宫门口的太监这才收到了消息,打开了大门。
众人忙眼观鼻鼻观心,一个比一个惊慌。
毕竟她们没有过自己做带头人的时候,前头应该站着的妃嫔们一个没在就算了,竟然还都齐齐的坐在厅中等她们了。
反而有几个观察仔细且不怎么爱说话的人,在自己的小团体能听到的范围内小声的嘀咕着。
“咱们来的这般早,也没见几位娘娘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就坐在里头了?”
“你们说,会不会是这些娘娘们都起的早且住得近,这才都在正厅里坐着等我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