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山真人口中,陆镇知道了那个怪物的名字——妖圣皇。
它是全体妖族的信仰、偶像、靠山。
陆镇暗中腹诽,妖就是妖,靠山的模样也很另类。
几乎将集合所有妖族的特征,乱七八糟的拼凑的怪物。
但从山真人提起妖圣皇时虔诚和恭敬的态度,可见它的地位极高。
也就是说,妖圣皇是所有妖族中无所不能的“神”。更是妖族的死敌——神明——的噩梦。
以己血召唤出妖圣皇。
山真人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小葫芦,倒出些许净水,洗脸,洗手。
正正衣襟,整理道袍。
肃穆庄严的跪下,恭恭敬敬的叩了四拜。
一旁的姚忠信坐立不安,觉得不拜不合适,只得扭扭捏捏地跟着拜了几拜。
“县尊,这是我们妖族的礼仪,你不是妖族,又非弑天教成员,不用客气。”
山真人拜罢,笑着解释。
“贵教圣皇,亦是我人族靠山,应该拜的,应该拜的。”
姚忠信低着眉眼,不敢与妖圣皇对视。
他从小到大见过种种长相怪异的妖族,象丑的如此吓人的,还是第一次见。
“县尊,你且闪在旁边,待我为县尊解忧。”
姚忠信拱了拱手,说了声有劳真人,飞快地退到小轿边。
四个护卫兼轿夫的衙差立刻地上前,将他围在中间,稍有不对,便带着县尊大人跑路。
山真人开始做法。
双腿半弯曲,一步一跳,迈着奇怪步伐绕圈子。
用更怪异的声调哼唱着奇怪的咒语。
“弟子山中君,祈请大法尊。广施大法力,揪出祸乱人。圣皇急急如律令。”
拂尘在额头胡乱揩了几下,残余的血迹将雪白的拂尘染了红色。
一道细线粗细的红光随着拂尘的甩动,将山真人和浮在空中的画像联结起来。
“水有源,树有根。地灵县祸乱,惊扰众黎民。四圣祠,天命人。圣皇妖力广,乖乖伏法尊。”
躲藏在房顶上,并且隐了身的陆镇饶有兴趣的看着。
山真人一步三颤,七扭八歪,神神叨叨,跟跳大神一样,
咒语用他嘶哑的嗓子哼唱出来,抑扬顿挫,竟然别有一番韵味儿。
“第一回见妖族用跳大神的方式,祈请更高层次的妖魔给自己解决问题。”
祈祷词中的“天命人”肯定指的是陆镇。
“我没感觉啊。”
山真人画出妖圣皇像开始做法,陆镇就高度戒备。
随时准备跑路。
他领教过狗妖雷全的恐怖战斗力。
这个山真人跟县太爷平起平坐,实力至少不在雷全之下。
他可不敢轻敌。
异世界之旅,步步迟迟,若翻了车,再想重新爬起来可就难了。
山真人的祈祷仪式,动作荒诞,程序庄重。
一套流程走下来,累的气喘吁吁,大汗淋漓。
那根突然出现的红光让他和圣皇建立了联系。
陆镇紧张地握紧长刀,法力运转,感官神识提到最高。
准备迎接未知的挑战。
躲在轿夫身后的姚忠信也看到了红光,本能的缩起脖子。
四个轿夫急忙用身体将县太爷遮挡住。
等了半晌,什么事儿也没发生。
姚忠信推开身前的人,一脸不可置信。
“真人,你这?”
山真人回头,手指竖在嘴边,做个噤声的手势。
他一掌拍出。
画像登时碎裂,化为乌有。
陆镇差点憋不住嗤笑出声。
一顿操作猛如虎,一看效果二百五。
山真人是来纯搞笑的吗?弄半天没有效果,将画像拍碎。
这是请神失败,恼羞成怒了吧?
“县尊,请您立刻派人回衙。”山真人凑到姚忠信跟前,附耳说了几句。
姚忠信面色大变。
“真人,这是真的?”
“带着天命会邪徒,岂可玩笑,如果错了,我甘愿受罚,再没脸在地灵县待下去。”
一个轿夫领命,飞也似的跑去了。
陆镇竖着耳朵听了半天,山真人的声音极低,似乎加了某种秘术,纵然他的听力灵敏,还是难以听清。
断断续续听到了“囚车、多带人、重枷、”几个字眼,其他的听不到。
从字眼推断,刑具、囚车之类,肯定要抓谁?
陆镇忍不住环顾四周。
正是月中,异世界没有受到光污染、空气污染的夜空蔚蓝高远,星月同辉。
今晚的月亮又圆又亮,照的整个县城犹如白昼。
陆镇眼睛能看清楚非常远的地方。
数百米外,一只狸猫伏低身形,借着月影悄悄前进,不远处,一只肥大的耗子正专心啃咬着一块骨头。
西边的肉铺门口,大黄狗无聊的打着哈欠,脑袋埋在前腿中间,呼呼大睡。
前后左右看了一圈,也没看到可疑的身影。
他们要抓谁?
陆镇心头一闪,警钟大作。
强烈的预感涌上心头:不会抓我吧?
“唉!”陆镇一拍脑门,“我是去监牢夜会寇婷婷的,在这里耽误了许久。你们玩呗,我失陪了。”
他起身欲走,突然感觉身体沉重,不但没站起来,还晃了一下,差点摔了个跟头。
洗髓伐毛,改造成功后,他不再是肉体凡胎了。
更不用说得到祖师在幻境中传授,悟出了大品天仙诀的真义,身体轻似鸿羽,虽然暂时不能举霞飞升,但一纵数丈,步履如飞轻轻松松。
为何身体又如此重如巨石?
陆镇跌坐在房顶,坐破数片屋瓦。
硌的屁股生疼。
金刚护体似乎也失效了。
陆镇急出了一身冷汗。
他的修为、技能都消失了。
好容易定住心神,意念微动,准备调出系统,查看问题在哪儿?
脑海中空空如也,刚刚掌握的“源界权柄”——那座破烂的四圣祠,被一团灰色的雾气遮挡着,根本无法进去。
猿击术无法施展!
隐身术失效!
金刚抗体失败!
陆镇想调动法力将遮蔽“源界权柄”的迷雾驱散,识海跟脑海一样,空空荡荡,没有法力可用。
他又成了一个普通凡人。
陆镇难接受可怕的现实,坐在屋顶呆若木鸡。
山真人那一番看似无厘头搞笑操作就是冲自己来的。
自己是何时中招的呢?
他一直保持着高度警惕,就怕对方施展高明的手段。
结果还是没防住。
不能坐以待毙!跑的越远越好。
陆镇沿着房顶,悄悄后退。
“小子,待那儿别动。”
山真人冷冷的喝道。
“不然让你摔的腿断骨折。”
陆镇觉得头顶有东西在使劲拽着自己,伸手摸去。
竟然摸到一条细细的绳子。
抬头翻着眼望向头顶。
脑袋“嗡”地一声,不由一声哀鸣。
“完了!”
只见北边天空,澄澈的星空上,一个高大的阴影悬空而立。
灿烂的群星象镶嵌在阴影身上的宝石。
陆镇倒吸一口凉气,自己光注意下边,被山真人搞怪的行为吸引了。
却没想到画像只是个引子,真正的妖圣皇是天上那个。
圣皇一只手遥遥指着他。
那道细细的,发着光的绳索钻进他的脑壳。
他的法力,技能,权柄统统都被压制了,将他变回了普通人。
“这下没的玩了!”
陆镇难过的要哭了。
他并不太害怕死,已经死过一回,对死没那么恐惧。
难过的是仙缘的失去。
如果没得到过那些技能,未体验过脱胎换骨的快乐,也许会好受的多。
得到再失去,才是对人心理最大的打击。
陆镇自怨自艾,欲哭无泪。
纷乱的脚步从远处传来,将他拉回现实。
搬请救兵的轿夫回来了。
五六名衙差,领着二三十个土兵,手持绳索、铁尺,挠钩。
还有一辆囚车,上面放着由鸭蛋粗的铁栅栏焊接而成的大铁笼。
哐当。
一副和人差不多高的包铁木枷扔在地上。
山真人拂尘一挥。
“天命人,下来见见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