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内心叹气,他这辈子啊,就想要个男儿,奈何天不遂人愿,娶了两个妻子生了三个女儿,可这苏蓝桉虽然是女子,她这孩子却比男儿还铁骨铮铮,他心里知道那两个女儿连她一半都比不上,苏婉若虽然不问事实喜欢在后院,可是很多事他都知道,他只是不想去挑明罢了。
万里江海通,九州天地宽,她胸襟宽敞,明亮,能包容万物,若不是沈漾与苏凝实在惹到她她能动手?这般明智的孩子打死他都不信,定是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不计后果是她的弱点,事后吃亏的自己啊!哎!她常说决定命运的格局就是你能包容多少,就能拥有多少,海阔任鱼跃,天空任鸟飞,他坚信女儿前路不可限量。
苏柄紧攥着的手指深深陷入肉里,仍然力持镇静,她满面悲痛欲绝咽在腹中。
“六。”
“小姐!小姐求你了,别打了奴求求你了。”银夏心如死灰劝无可劝,瘫在地下痛哭流涕。
苏蓝桉回眸微微一笑,“别————哭————”
随后一口血柱喷出,刺目而鲜艳,脸色霎时苍白无魂,血色全无。
她满口鲜血的唇重新闭上,抬起袖子抹去,唇角溢出来的血,她轻蔑一笑,这点血死不了,回过头看见祖父那双颤抖的眼睛满是心疼看着她。
“桉桉。”
她微笑摇头示意祖父无妨。
纵化大浪中,不喜亦不惧,只要自己勇敢一点,倔强一点也就无所畏惧,你无惧命运就会为你屈服。
“七。”
阴暗的日子早晚会过去,光明总会来临她感觉身体有点轻飘飘,视线最后模糊之际看见房顶一抹玄色锦缎黑袍身影,那双眼睛怎么有点好看,她嘴巴翕动,“摄”却怎么也提不起力气。
“来人!快来人!给我抬到屋里!”苏柄大喊。
穆宁看着顾言祁一双眼睛像是漫长无垠的夜,他这般晦暗的眸色怎么都不像是赏完月的心情。
顾言祁转身走了。
回去的路上顾言祁一言不发,但眼里那层见不着底的黑,似乎比这夜色还浓,涌动不明的意味。
心神不宁?穆宁知道了定是那女鹅带着极端的吸引力,促使他心神不宁。
“主上的糖山楂,明天我亲自登门告诉苏家小医,顺便替你关心一下她的伤势。”
穆宁是小心声色轻轻说着的,他盯着顾言祁浓眉长睫,骑在马的身体一前一后微微晃动,单手搭在缰绳上,他又瞧了一眼自己手也是在缰绳上,但怎么却是抓着的?
顾言祁没应声,他知道该怎么做了,别人不了解顾言祁,他能不了解?他跟了他多少年还不知道他这个人对女人什么样?
穆宁心知肚明不再言语。
昏暗的房间里,她紧紧拽着衣角,蜷缩在角落,有许许多多人站在高处骂她,你这个女人真不要脸勾引小八皇,勾引摄政王,跟二皇子还有婚约,真是不要脸,你的父亲就是这样养你的吗?
摄政王一双嗜血的眼睛朝着她靠过来,“你为何要陷我于不顾,撩拨了我为什么要抛弃我,不爱就不要靠近,靠近你就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你若敢跑,我就杀了你。”
她拼命摇头,拼命跑,不是,不是的,没有,她不要嫁给任何人,她不要不要
“不要!”
苏蓝桉突然惊醒,额头上一层细密汗珠,气喘吁吁,香汗浸湿了干净寝衣,后背湿透伤疤愈加钻心的痛。
“小姐,你怎么了?可是梦魇了?”
苏蓝桉惊慌瞧着四周,瞧着银夏,是做梦了,梦里那件事真的骇人,在她脑海里过了一遍遍。
她眸底散去恐惧神情慌张不已,她用手想撑起来坐,银夏将她重新按好,“小姐我刚才给你换了药,你躺着吧,昨天真的吓死奴了,你若是有事奴该怎么办。”
苏蓝桉面庞依旧没有血色,后背即使上了药还是疼痛难忍,全身无力,她试图攥了一下拳头,还好应该可以制药。
中午苏蓝桉勉勉强强靠起来饮了一点粥,她看见里面有黑色的桂圆干,是给自己补血的昨夜确实流了许多血,等等,黑色,昨夜,那抹黑色身影,黑色眼睛。
“银夏,你可有看见摄政王?”
银夏摸了一下她的额头,转了一下眼睛,“不发烧啊,昨夜就奴一直在你身边不曾离开,就一直听你在那哼唧,摄、摄政、王。奴听了几次才听清,小姐放心吧,摄政王不知道你打了姨娘,再说就算知道你已经受过惩戒他再厉害也不能亲自登门责骂你吧?”
苏蓝桉又问;“你当真没看见?”
银夏摇摇头,“疯了!”
“小姐,摄政王的人在前厅,这会儿应该到了————”
“苏家小医身体可有好些?”
说着穆宁声音传进屋内苏蓝桉耳朵内。
苏蓝桉着急一动,后背传来一阵撕裂感,“嘶、”
“小姐别动,我去。”
银夏将门打开。
穆宁往里瞧了一下就要往里走,银夏挡在他面前,“这位大人!恕奴不能让你进去。”
“欸,你怎么硬闯啊。你、”
“银夏,无妨。”
穆宁听见苏蓝桉虚弱无力声音像轻飘飘的羽毛,踏门而入看见她面色很不好,如被抽干身体仿若棉花软绵绵。
“苏家小医请恕穆宁无理,但主子有令,务必让在下亲口转告。”
苏蓝桉莞尔,现在穆宁也知道自己是女子了,不过也好,她知道瞒不了多久的。
“穆大人不必客气,主上的命令小的自当是全力以赴。”
穆宁眼神瞥了一眼银夏。
“银夏柴胡你们二人出去将门带好,任何人不得进入。”
银夏扭头就走,小声嘟囔着,“什么大人也不能硬闯未出阁女子闺房啊,小姐怎么嫁人啊。”
他瞧着她那双琥珀眼睛依旧清莹,长发未盘,自然散落在胸前,如清尘脱俗的仙女生了病,清清冷冷不染一丝污滓的样子,难怪自己跟摄政王说顺便看看她伤势他会不应声,她虽然外表有着柔弱凄美感,但谁能想到这样一副皮囊之下居然是一副铮铮铁骨性子,她定是某一点吸引了祁王,这样的女人浑身是宝,很难让人不动心。
“主上念你为其诊治呕心沥血份上,特此告知主上最近审阅奏折,你不必去。七日后带着糖山楂,要多一点去面见主上,再此期间不得擅自入宫。”
穆宁说完口谕,声音变得温润一些,“可知?”
“咳、咳——小的谨遵主上之令。”
苏蓝桉要起身谢恩,穆宁抬起手,“不必!穆宁告退!”
苏蓝桉嘴角一抽,这人前一阵还叫自己在下,今日说的自己名字,怎么感觉这么别扭,比木头还木头。
穆宁走了,苏蓝桉疑惑着,念我为其诊治呕心沥血份上?不就是研制了七天药吗?这也算不上呕心沥血吧?言重了,顶多不眠不休。
口谕,不应该是李公公来吗?
昨夜倒下她好像真的看见摄政王了啊,她甩甩脑袋,摄政王什么人,怎么可能来这小门小户瞎溜达,许是平日见他太凶梦魇了。
穆宁走的后门除了她院内一个小厮一个贴身丫头再就无人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