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想要扶沈灼华掌家,另一边的鹧鸪山上,沈其蓁却连饭都没吃上。
她是被饿醒的,看看外头天光,已经日上三竿了。
寨子里的大部分男人那晚下山后还没回来,屋外隐隐有女人们聊天的声音。
按理说,沈其蓁是被掳来的,饿着渴着都正常。
可实际上她待的卧房从不上锁,这些日子也有人来为她送饭。
只是这寨子里的吃食不是没有调味的煮肉,便是变着花样做的土豆,实在难以下咽。
沈其蓁虽没有特别浪费,但也实在吃不下太多。
而近日,到午时了也没有人来给她送饭,沈其蓁饿得不行了,只得自己出去转悠。
寨子里的人不多,只有几个女人们说笑的声音,声音爽朗,开着荤素不忌的玩笑。
沈其蓁最不擅长与嗓门大的阿婶们打交道,做了好一会儿心理建设也没敢上前。
倒是在大娘们旁边晾晒衣服的施楚看见她了,翻着白眼,重重地“哼”了一声。
“哎哟,当家夫人醒啦。”几位大娘中,有两个热情地过来拉她。
另外几个却露出挑剔的目光,站到了施楚一边。
沈其蓁不好意思地问:“大娘,可还有吃的?”
施楚不屑道:“没有!”
沈其蓁面前的大娘回头瞪她,“施楚,乱说什么。”
“本来就没有。”施楚提高声音,“她城里来的大小姐多精贵呀,大当家还特意把羊腿骨留给她吃,她闻都不闻一下!咱们这里本来就没有她吃得的精贵吃食。”
沈其蓁有些汗颜,她不知道那些肉和骨是宗烨特意留的,她从小吃不来羊肉,而且寨子里的肉都不放任何调味品,只扔水里煮熟,或者火上烤烤就吃了。
羊肉腥味重,她闻着想吐,便让来送饭的大娘带回去自己吃。
前面来迎沈其蓁的大娘亦姓施,是施楚的姑妈。
施大娘拉着沈其蓁的手,“别听她胡说,吃的当然有了。”
说着声音严厉了一些,“施楚,去端过来。”
施楚不服气,但被姑妈瞪了两眼,只得乖乖去了厨房。
回来时手里端着一盘一碗筷,“砰”地一身放在了石桌上。
沈其蓁想着自己已扇过对方一巴掌,便也不计较她的态度,用手绢将石凳上的灰尘擦了擦,才坐下来吃饭。
这一顿倒是没有那么腥,只是还是土豆,不过沈其蓁已经饿得不挑了。
施楚旁边的林大娘也“哼”一声,“这凳子咱们天天坐哦,哪里脏啦。”
施楚道:“人家是大小姐呗,娇气做派。”
沈其蓁慢悠悠地将碗里的两个馒头就着土豆吃完了,施楚还同大娘们在一旁干活,嘴里却没闲着,话里话外都是在阴阳她。
“啪”地一身,沈其蓁将筷子放下,那边的女人们都看了过来。
沈其蓁自己将空碗筷拿起来,笑意文气,“劳烦,请问哪里洗碗?”
“我来我来。”施大娘将碗接过来,“当家夫人快去休息。”
沈其蓁是真的吃完饭就想躺下睡觉了,但还有一股极其不满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施楚用力甩着衣服,往晾衣绳上挂,“大当家娶她回来难道就是睡觉的么?真不要脸。”
话音刚落,沈其蓁已经走到了她面前。
施楚动作一顿,瞬时想起挨的那一巴掌,下意识就护住脸。
沈其蓁当然不会再动手,只微笑着看着她,轻声道。
“姑娘有所不知,我亦是在乡间长大的,正是与你们大当家定的娃娃亲,因此,我不是什么大小姐。”
“另外,虽然不是我的本意,我亦觉得很冒犯,但正如你说,我是你们大当家‘娶’回来的。”
沈其蓁顿了顿,笑眯眯地问施楚:“原来你们寨子里的男人们娶妻子回来,不让睡觉么?”
不等施楚回答,她像刚想起什么来,轻轻“啊”一声。
“可我前几晚还听见一个大哥在叫喊,叫他妻子陪他回去睡觉呢。”
李大娘突然“哎哟”了一声。
其余女人也震惊了,没想到沈其蓁看着文文秀秀的,说话竟也不必她们斯文几分。
施楚虽在山寨里和一群糙汉子生活,可沈其蓁对着她说这话,自然跟平日里听大娘们开荤笑话的感觉不同——重要的是,沈其蓁是她的“情敌”。
她的脸瞬间涨红了,指着沈其蓁半天说不出话来,“你你你你你……”
最后丢下一句“你不要脸!”落荒而逃了。
沈其蓁有点茫然,不知道自己说的话怎么就打击到施楚了。
只有她自己知道,那句话的确是字面意思。
午后沈其蓁又回到卧房里睡了一会儿,这寨子里也没有本书看,实在是很无聊。
她想给家里写封信,至少让姐姐知道自己是平安的,可也找不着笔墨。
不知跟宗烨讲,能不能替她寻来一些,可她还不太敢主动跟宗烨说话。
别看女人们在寨子里浆洗打扫,和乐融融的模样,可沈其蓁忘不了那日,土匪们举着火把下山时喊打喊杀的情景。
不知多久,她迷迷糊糊地听见一阵嘈杂声,像是有人从山下回来了。
随后感觉有什么湿漉漉的东西在舔着她的脸。
沈其蓁艰难地醒过来,对上一双圆圆的、碧绿的眼睛。
一双兽眼。
沈其蓁呆滞了,床头那庞然大物却忽然跃起,按着沈其蓁的肩就将她扑倒了,大嘴里呼出温热的气息,还有口水落到沈其蓁脸上。
“啊!”
沈其蓁又害怕又恶心,吓得呼吸都忘了。
“雪云!”
卧房被一把推开,宗烨高大的身影逆着光跑进来。
“放开你娘!”
半个成年男子高的大白虎却根本不听他的,压在沈其蓁身上疯狂地用头蹭她的脸,喉管里甚至发出了“呼噜呼噜”的声音,看起来高兴极了。
沈其蓁不高兴,沈其蓁快晕过去了。
这寨子果然不是什么正常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