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快过来站好，周总监就快到了。”
说话的人是销售部经理，瞧见几个人还在工位上磨蹭，他压低声音把人训了一道。
余畅和叶至杰站在人群末尾，听着对面几个刚被训的人在骂销售部经理，三句不离墙头草。
叶至杰是个好学生，听得认真。
余畅抬起手肘碰了碰他，让他别瞎听没营养的话。
办公间门口，齐刷刷地站着人。
各部门主管站在前排，身后跟着助理、策划员这些。
几个部门经理已经迎了上去：“周总监，您请。”
被称作周总监的人是个四十岁左右的男性，又高又壮，从进来就表现出一副非常满意的样子。
销售部经理是个人精，继续添柴加大火力，对周总监一阵拍马屁，哄得人脸上的笑就没收起来。
余畅和在场的人一样，对于销售部经理的言行十分不屑。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是人家的本事，也无可厚非。
在职场上，都是各凭本事吃饭，这个本事既看个人能力，更看人脉。
想到这里，她悄声跟身旁的叶至杰说：“学着点。”
她特别想补上一句：小叶，在职场混，人得圆滑。虽然你家世好，但不一定能时时刻刻为你遮风避雨，你还是要慢慢成长起来。
余畅看着面前交谈甚欢的领导。
自古身份地位就是一张亮丽的社会名片，各圈层的关系就像蛛网一样密集而清晰。
不是一个圈的人，能凭借利益关系挤进去，一旦利益关系终止，那就会被毫不留情地踢出局。
余畅想起送她绿茶泥膜的小姑娘。
名字不大众也不独特，叫朱佳彤。长相跟甜美可爱挂钩，要是化了浓妆，那就秒变腹黑的气质女神。
一个人有着迥异的两副面容，这无疑是最突出的个性。
朱佳彤也正是因此，在部门里风光过一阵。
受人追捧，心就会逐渐变得浮躁，一不小心就容易偏离正道。
朱佳彤就是如此。
虚荣心的支配下，想破脑门挤进了一个不属于她的圈层，短暂风光后，摔惨了。
这会儿，朱佳彤就站在余畅对面。
余畅看着她的打扮，给了一个评价：知性又不失可爱，是她一贯的穿搭风格。
公司没有硬性规定过着装，除了重大会议和活动外，其他时间都允许员工自由搭配。
余畅垂眸扫了一眼自己今天的穿搭，职场最常见的黑白配。她偷偷扫了眼叶至杰那身，很活力，像个大学生。
她沉闷的搭配缺了活力，叶至杰这身正好少了她的那份沉稳。
薛慧有次跟她说过，职场穿搭也是一门学问，如果有时间，下去多学学。
余畅听进去了，奈何她是个懒癌晚期患者，从来没去践行过。
周总监一行人说了什么，余畅没仔细听。
她思绪全在穿搭上，想着等下要和叶至杰说一声，以后她和他要在这方面多多注意。
-
周总监终于走了，剩下的人松了口气，一个个的瘫倒在椅子里，唉声叹气。
余畅和于敏弯腰捶打着发酸的小腿。
这一站就是两个多小时，腿脚发麻不说，腰也跟着难受。
“去会议室不行么？为什么总要拉着一大群人站在办公室。去年说了一个小时，今天两个小时，不知道咱们总监明年是不是准备说上三个小时。”
于敏抱怨完，又自我调侃起来：“说来也不怕被你笑话，我到现在还记不清周总监到底长什么样，就知道是个男人。”
余畅被她这话逗笑，跟她说：“我比你好一点，知道是个高壮的男人。”
隔着两级，她们跟周总监接触的机会为零。
按照公司管理条例，中高层管理者每年要亲自去视察下属部门，然后上交年终报告。
算上今年，余畅入职满两年，见过周总监两次面，没有一次能近距离打量过他，也就不清楚自家总监长什么样。
被总监视察耽误了工作，后续的时间，余畅和在场的人一样，疯狂地补工作量。
于敏头发都抓乱了，从主管办公室出来后，屁股都没沾到椅子，又被叫了进去。
叶至杰的工位靠边，看着于敏进进出出，热心肠地问她需不需要帮忙。
余畅一心能做到二用，抢了话：“你省省吧，把你的工作任务完成了再说。”
几个小时前才叮嘱他不要多管闲事，这会儿就全抛之脑后，余畅咂嘴，这人真不长记性。
于敏知道余畅的心思，也不恼，笑着朝叶至杰道了谢，然后一脸苦逼地抱着文件回到工位。
坐下后，她拿出收纳盒里的便签，大大地写上“绝不加班！”，“啜”撕下来，“啪”拍在挡板上。
余畅这边的桌子小幅度地震动了一下，她抬头，视线越过电脑去看对面的人，“你这是打算拆桌？”
于敏拿着笔在文件上勾勾画画，头没抬，“我立了个毒誓。”
要是加班，就让她今晚没饭吃。
“哦。”余畅收回视线，接着忙工作。
想着楼上的病号，余畅忙中偷闲，给他发了微信，只是连发几条都石沉大海了。
她没多想，丢开手机后继续工作，等下班后她再打个电话去问问情况。
要是他病严重了，她怎么着也要把人拖去医院。
江贤忙着处理手头上的工作，手机就丢给了季虹宇，让她代为管理。
收到余畅微信时，季虹宇第一时间就揣着手机去敲门。
到了门前，手正要叩门，她反应过来里边还有其他人在，这会儿不方便进去。
担心余畅没及时得到回复会心急，季虹宇用自己的手机给她发了微信，说明情况。
-
下班后，整个市场部办公间，就只剩了一个哭丧着脸在敲键盘的于敏。
她撕掉贴在挡板上的便签，捏成纸团丢进垃圾桶。
什么狗屁立誓，她就当没说过。
晚上七点，于敏满足地伸了个懒腰后，也没耽搁，火速收拾好东西回家。
马路过半，包里的手机响起，打散了她脑子里的各种美食。
“喂，妈妈？刚下班呢，啊？好好好，我马上就过来。”
到了路边，她在候车人群里成功抢到一辆出租车，坐上去就主动报了地址：“师傅，去市医院，麻烦您开快点。”
“好嘞，姑娘你可坐稳喽。”
司机一个大摆弯，于敏头都晕了，还没等她适应，车子“嗖”的飞了出去。
于母中途又打来电话，于敏听着电话里母亲的哭声，也跟着哭：“妈，您别着急，我快到医院了。”
结束电话，于敏心都揪在了一起。
母亲三言两语也没说明白外婆是怎么摔的，就一个劲地哭，她只能祈祷着外婆别出什么大问题。
火急火燎地赶到医院，于敏直接傻眼了。
外婆坐在轮椅上，气势汹汹地跟科室里的护士吵着架，原因是护士不让她住院。
了解完原因，于敏顿时哭笑不得。
外婆患有阿尔兹海默症，隔段时间就说自己身体疼、摔了，吵着闹着要去住院。
小老太太精湛的演技每次都能骗过家里人，等到了医院，才会被医生护士揭穿。
于敏摸了摸肚子，把劝外婆回家的苦差事推给爸妈和舅舅一家。
她太累了、也饿，刚刚在护士站，她肚子“咕噜咕噜”的直叫。
饥不择食，于敏感慨这绝对是个真理。
她在医院食堂吃了两碗冒牌的牛肉拉面，斥巨资70块钱，足足比外边面馆的贵了30块。
“以后再也不敢立什么毒誓了，是真的会应验。”感叹完，她低下头喝面汤，这么贵的面，汤汁也不能浪费。
-
余畅没想到会在医院碰见于敏，更没想到，还是在她和江贤打闹的时候。
瞧见于敏瞪大的眼睛，余畅在心里默念了一句“江贤，对不起”后，就拿出了她的下下策。
“江总，请您自重。”余畅推开压在她身上的江贤，洪亮的嗓音让停车场的声控灯一盏盏亮起。
她想，损失下形象也不要紧，过后她想办法帮他挽回来。
眼下，藏好结婚的事情才是至关重要。
江贤没料到余畅会出这招，他猝不及防的往一侧倒去，身体不算轻地砸在了车前盖上。
“砰”的一声，三人上方的声控灯全亮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