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挽走上前,放在兜里的手轻轻握住他冰冷的手指。
感受到他颤抖了一下,她动了动眼眸,轻声道:“江镜,孟队怎么说?”
江镜勉强笑了笑:“就是,在局里教育两天,按时接受治疗。”
他尽量说得很轻,实际上支队对他的惩处也是这样。
他嗓音沙哑地说道:“挽挽,我当时只是正当防卫,是他一直挑衅我。”
所以他不暴力,也不危险,都不是警察说的那样,别信他们。
江镜只能尽量把自己摘出去,但还觉得不安,冰冷的手指把她的手握在掌心,一再收紧,漆黑的眼眸也直直看着她,不想从她脸上找出有可能令他崩溃的神态,哪怕只是一丝迟疑。
但都没有,唐挽知道他现在状态不好,往前一步,环着他的腰,把脸贴在他胸口,轻声道:“那你要好好听警方的话,好吗?”
“……好。”江镜也抱着她,呼吸变得急促,还直直地看着她。
只是……他敏感得过分的神经被不经意地挑动了一下。
他已经发现了,她不叫他老公了。
唐挽以为自己已经态度明了,但在江镜看来却并没有。
她这个时候为什么叫的是他的
名字,而不是老公,明明她爱他的时候,就是会甜甜地叫这两个字的。
后面走来两个刑警,一左一右地走到江镜身边,江镜该跟他们走了。
他满脑子混乱的思绪,僵硬地放开她。
唐挽看着他因为太过勉强而显得怪异的笑容,不由得抬手碰了碰他的唇角,将那抹笑容压下来。
江镜的表情更差劲了,看起来像是阴云压顶般可怖。
唐挽轻叹口气:“老公,你可答应我了,听警察的话。”
江镜眼瞳一震,她还愿意叫他老公,让他的脑子算是恢复了短暂的清明。
他道:“会的。”
“这两天我都会来看你。”唐挽唇角微扬,眸中倒映着他,“你要好好的。”
唐挽看着他跟着刑警离开,慢慢走出公安局。
外面还在下雨,她把衣服裹紧了些,准备打车。
路边一辆白色轿车停在她面前,副驾驶的车窗摇下来,露出邻居梁鸢的脸:“唐小姐,我们顺路,如果可以的话一起回去吧。”
而驾驶座上,正是几分钟前做完笔录出来的辛哲。
唐挽没有拒绝,进入后座。
她认真地向辛哲道谢,随后就垂眸不语了。
辛哲从后视镜
里看她一眼,“我还以为,唐小姐会和江先生一样认为我多管闲事。”
唐挽放在腿上的手指微微一动,她抬眸看他,很浅地笑了一下,像是阴雨里几不可见的微光,带着沁人的凉意。
“有点吧,有时候我觉得自己是一个很割裂的人。左边的我认为,江镜就算杀了林亦泽也没什么,反正他曾经杀过的坏人可能不止一个了,而且对方本来就该死不是吗。而右边的我认为,应该将林亦泽交给警方,追查他身上背负的所有罪恶,让真相大白,还受害者公道,也让江镜……不要真的堕落。”
唐挽声音很轻,说完,她清凌凌的眸光扫向辛哲:“对了,辛先生,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比警方更快抵达仓库的?”
辛哲还没从唐挽刚才的话里回过神,他眸色非常沉重,因为他听见唐挽竟然也有随便杀人的想法,即使那是一个罪犯。
回过神时,他品了品唐挽问他的问题,挑眉对上她的目光,道:“或许,围绕这个问题,我们可以谈一谈。”
回到了家,梁鸢邀请唐挽进家门,暖气很足的客厅里,几人都放松了许多,一人一杯热咖啡,就可以敞开聊聊了。
辛哲和梁鸢认为重生的事没有什么好隐瞒唐挽的,只是拜托她不要告诉其余任何人,也不能告诉江谕、江砚或江镜。
辛哲怀疑唐挽也是重生的,不然她怎么可能躲过了死劫,哦,也就是躲过了杀手送来的下了毒的外卖。
迎着他们的目光,唐挽没有承认:“我不是重生,只是有好心人提前告诉我规避危险。”
辛哲并不信她,但观察了她一会儿,没找出她的不对劲。他是个经验丰富的侦探,微表情尤其优秀,他没看出唐挽有任何一丝撒谎的神情。
他摸了摸下巴,难道他想错了吗?最让他怀疑的就是今天,唐挽跟着警方来到现场,撞破丈夫身体里原来是第三个人格,而非她熟悉的前两个人格的真相。
能促使她做这件事的动机,难道只是因为单纯地担心丈夫,所以选择跟着警方过去吗?
辛哲可不相信什么巧合的存在,一件事存在疑点的时候,说明事情的背面隐藏着秘密。
但唐挽不是他可以刨根问底的罪犯,所以他咳了咳,转移话题:“原来如此,唐小姐,我们还有一个问题,就是你和江谕江砚生活了那么多年了,一朝换成了江镜,你真
的没有察觉出来吗?”
唐挽垂眸,长睫盖着眼睛,挡住了里面的笑意,“其实我感受到的,是不比他们低的感情。”
十分钟后,唐挽回到自己家,躺到床上松了口气。
辛哲和梁鸢的感觉没有出错,她确实是故意跟着警方去的。
为的就是发现他是江镜,毕竟总有一天她是要戳穿这个事实的。
江谕和江砚也是她的丈夫,她也爱着他们。
他们三个人格不管是达成协议,还是选择融合都好,至少一个不缺。
————
江镜进入单独的拘留室,一个人呆了一会儿,已经平静了许多。
至少在外人看来是这样的。
他闭着眼坐在床边,可能是脑袋疼,偶尔会抬手按住太阳穴。
事情出现了偏差,江谕和江砚醒来了,虽然只是微弱的意识,但也让他非常恼怒。
江镜眼底猩红:“你们闭嘴,都闭嘴!”
江砚:“噢,这次不是叫我们去死了吗?”
江谕:“江砚,别吵。江镜,要合作吗?”
江镜舔了舔干涩的嘴角,合作,这辈子都不可能。
他要冷静,只有绝对的冷静,才能重新让他们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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