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澜芳怔怔地看着她,情绪颇有些崩溃,伤心欲绝,她几乎是用自己最为小心翼翼的语气,告诉唐挽:“挽挽,妈妈是爱你的,我为了你做什么都可以,你别生我的气。”
唐挽皱起眉,偏开头,“我没有生气,我只是想让你明白,你给我带来的伤害更大。”
姜澜芳晃了晃神,咬着牙,片刻后才道:“你是为了给沈庭辩解,把事情怪到我头上吗?”
唐挽:“不是,我只是在阐述我从小到大,在你的管控下都不开心的事。”
她望向姜澜芳,湿润的眼睛浮现晶莹的水光,小脸苍白:“我从小到大那么听你的话,你不让我做什么,我都不做,每次我自己做出选择的时候,你总会驳回我的决定,替我选你认为好的,我在你这里,从来没有得到过认同。”
她说着,眼泪跟断了线的珍珠般大滴大滴地落下来,脆弱的眼睛还固执地直视姜澜芳,声音满是沙哑:“我唯一一次反抗你,就是为了沈庭,我喜欢他,妈你却不能成全我一次。”
姜澜芳眼睛也红了,苦口婆心:“挽挽,你们真的不合适,门不当户不对,他配不上你,每次我一想到我的宝贝女儿以后跟着那种出身的人,和他一起吃路边摊、穿街边货,甚至操劳家务,我就恨死他了。”
“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凭什么和那种人一起受苦,他要是敢抢走你,我真的会疯的,我会不择手段地打压他,只要他能永远离开你。”
“他那种人,一身都是罪恶,还把自己仇人的仇视转移到你身上,我现在看到他,一闭眼,满脑子都是三年前我的宝贝女儿衣服被撕得破烂,脸上被扇得流血的样子,挽挽,你叫妈妈怎么不恨他?我恨不得他去死!”
姜澜芳声嘶力竭,恨得眼睛通红,她紧紧握住唐挽的手,紧紧地盯着她:“挽挽,你也为妈妈想一想吧,妈妈爱你,胜过他爱你,他和你只是认识几年而已,我却是你一辈子的妈妈,你能不能也为我考虑,不要和我恨着的人在一起。”
唐挽边笑边哭,长睫湿漉漉的成了几簇,“你就是这样啊,你把你的想法强加给我,但不知道我和他到底是怎样的……今天他救我,拼命救我,一身都是伤,他能很好地保护我,只是你不信而已。”
她说完,推开姜澜芳的手,难以呼吸地喘了一口气,忽然被姜澜芳抱住。
她道:“挽挽,他一定给你灌迷魂汤了,我得带你去看心理医生。”
唐挽觉得厌烦,闭了闭眼,正要推开她,不远处就传来脚步声。
“挽挽/堂姐。”
唐爷爷和好些唐家人都赶来了,唐挽眼泪都没擦,靠到爷爷肩上继续哭:“爷爷,我好难受。”
姜澜芳害怕唐挽把沈庭的存在说出去,连忙道:“爸,挽挽今天差点被车撞了,太害怕了。”
唐爷爷拍了拍唐挽的后背,心疼地道:“挽挽,爷爷来晚了,没事了,别怕。”
唐挽摇摇头,泪眼婆娑地对他道:“爷爷,是妈妈,她让我好难受……”
“挽挽!”姜澜芳猛地喝止她,而后对唐爷爷道:“爸,我只是想带挽挽看医生,她被吓得太厉害了。”
唐爷爷若有所思地看她一眼,看向唐挽,“现在还怕吗?”
唐挽:“我不怕车祸,但我怕妈妈。”
姜澜芳心尖宛如刀割,眼泪刷的一下就流了下来,失声痛哭。
唐爷爷拉直了嘴角,重重敲了两下拐杖:“有什么事,回家一五一十地和我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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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唐家,唐挽和姜澜芳去了二楼唐爷爷的书房,就他们三人。
半小时的功夫,就把沈庭的事交代清楚了。
姜澜芳面如死灰,她瞒了那么久,到最后竟然是亲口说出来的。
不过她说完,还是补充道:“爸,沈庭现在就算摇身一变,变成了魏爷的干儿子,可是他害了挽挽,这个事实不能抹去,您觉得他还配得上挽挽吗?”
唐爷爷眼神很沉,怒火中烧,把桌上的茶杯都摔了,盯着她,声如洪钟:“你觉得你无论做什么都是对的是吗?谁给你的自信?挽挽是你女儿没错,可她也是我的亲孙女,你怎么敢瞒着我对她胡作非为?”
姜澜芳耳膜嗡嗡地响,低下头不敢出声,心里不断滴血。
她做的每一件事,都有认真思考过,怎么能叫胡作非为啊?
唐爷爷喘着气,唐挽给他拍着后背,他让她坐到书桌一侧的椅子上,浑浊但仍旧精神的眼睛满是心疼地看着她:“挽挽,你该一开始就和爷爷说的,也怪我,你大了之后,我就让你妈妈接走你了,你敬她畏她,也是正常。”
唐挽咬了咬唇,望着他:“爷爷,我是真的喜欢沈庭,除了画画,只有他是我特别喜欢的,三年前的事不能怪他,那个放高利贷的心术不正,什么疯事都做得出,哪里是我们能猜到的。”
唐爷爷对此不发言,他沉吟着,道:“我来给他准备谢礼,加上这一次的,挽挽,你就不用还了。”
唐挽想了想,猜不准爷爷的心思。
唐爷爷一锤定音:“就这么定了,还有一件事,挽挽这段时间回主宅住。”
对姜澜芳来说,这相当于是否定她,可她不敢反驳,面色更加惨白了。
谁也不知道,她当天晚上就找到了沈庭。
不管怎样,她心里都隐约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如果她动摇不了唐挽,就来动摇沈庭,只要他还爱唐挽,那就会妥协。
幽静的古典餐厅包间里,她问沈庭:“你当年答应我的,离开我女儿的承诺不算数了吗?”
沈庭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她见他不回答,就冷笑道:“你现在身价过亿了,堂堂沈总不会出尔反尔吧?”
几秒过后,沈庭缓缓道:“我不会缠着她。”
他漆黑的眸子里染上一抹轻嘲:“可是姜女士,你不觉得你很可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