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茁回了海城,不是徐毅然那套郊区别墅庄园,而是自己在城中心的家里。
进门后,看见葛姨神情有几分不自然。正想开口询问怎么了,就先看见徐毅然那张脸。
“你怎么来了?”鹿茁说完,将改良后的西装外套脱下来,递给葛姨。
葛姨拿去干洗、熨烫,短暂脱离战场,留下两个人,气氛跌到冰点。
“徐总深夜造访,是有什么事指教?”
鹿茁憋着一肚子火,还没跟他算账呢。他若是像个人样儿,鹿茁还有涵养支撑着、不跟他计较。
一旦他出言不逊,她便再没有耐心能惯着他。
“能主动跟我打个招呼,倒是让我挺意外的。毕竟以鹿总的脾气,该是直接视而不见。”徐毅然这是心里话,因已习惯了她的冷漠。甚至做好了她直接回卧室的心理准备,不然也是等自己先开口,她才不会随和的礼贤下士,跟他讲什么待客之道。
他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小青梅就变得矜持、高傲、冷漠了。她其实一直都这样,只是对于无关紧要的外人这样,徐毅然当然不在乎,甚至不放在心上。
可她现在是对自己这样,他怎么能忍耐呢。
“自从结了婚,你就回娘家了。我不来接你回来,咱们一直冷战吗?然后按照婚姻法,冷战三年就可以离婚了,连离婚冷静期都不用执行。”
对于‘骗婚’两个字,徐毅然已经说腻了,现在没心情跟她开玩笑,问她是不是同。
“法律跟你写的一样,你比我更清楚,法律虽不是你们徐家人制定的,却是专门为你们徐家服务的。回头你说,我们从未分居后,我去哪儿说理去。”鹿茁给自己倒了杯水,没用保姆代劳。她不是残疾人,从来没有使唤佣人的爱好。
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之后,也没给徐毅然这个客人倒杯水的意思。
徐毅然不知该不该反驳她的离谱之言,因她说的基本属实,虽然有夸张的成分,但是也差不多。
“你就打算一直这样,不回家了?”
“回去干什么?在家我听你耳提命面,出来,我公司还得受你桎梏。”鹿茁不想再继续跟他相安无事了,直接将话挑明了、说开了。
“至于你,不是有外室可以宠幸吗?不管召到家里临幸,还是出去一度春宵,我都不仅不反对,而且支持。我希望徐总快乐,身心愉悦。”
“我是为你好,才为你操心的。瞧你这话说的,好像你巴不得我跟别的女人私通款曲、珠胎暗结似的。”甚至徐毅然有一种变态的想法,是不是自己真弄出了私生子,她反倒会高兴。
明明她母亲这半生,都在为小三生的孩子黯然伤神,她也得跟这些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明争暗斗。
到头来,她竟然主动想重复母亲的命运。
“我虽不知道岳父是怎样变心的,现在倒是能共情他出轨了。家里有这样的妻子,不温柔不贤惠,总把男人往外推,还不许去外面找个能休息的港湾吗?”
“徐毅然,你说话就说话,提我母亲做甚?你这样揭开我母亲的伤疤,拿她的伤痛嘲笑,虽然她不在,但我在这里,你对子骂母,跟当街骂娘有什么区别?”鹿茁原本握着自己的茶杯喝水,猛然朝他脚下一摔,便听客厅发出一声巨响。
“你不是情商低,你只是不在乎我的感受,就像你也不在乎别人的情绪一样。你对我,跟对其他任何人,都没有区别。既然你不在意我,我干嘛要为你考虑?”
至于他说的什么‘为自己好’,才去破坏她的产业,更是无稽之谈。若这样说,那她将他绳之以法,让他牢底坐穿,更没有心理压力了。因着帮助他改过自新,也是为他好。
“我知道说自己的事就说自己的事,只是感慨而已。老夫老妻的,难道说话还得照本宣科?那这个家还有什么意思,活着都没意义了。”徐毅然的语气里有几分委屈,他在她面前,永远像年少时那般热血、幼稚和孩子气,没有一丝大人的人情世故。
“再者说,除了在长辈面前,我跟我父母也这么说话。你要求我打腹稿,是不是太强人所难了。你要求我的时候,你自己做到了没?你一张嘴,就能把人噎死。可我一直在包容你,我从来没有这样要求过你。”
“没要求,你不是也横加指责了吗?你是没要求,可你对我的挑剔一点都不少。我是觉得你有很多毛病,你如果受不了,去外面的温柔乡啊。你又不是没干过。”鹿茁不惯着他这个毛病,心底只觉着好笑。果然渣男就是能够跟渣男共情,他看见岳母的抑郁,不说当个体贴温柔的好男人,免得妻子重复岳母的命运,让他年纪轻轻成了鳏夫,反倒理解上岳父了。
“你也别得意太早,你父亲就那么干净吗?看我家热闹之前,先看看你妈是不是体面吧。果然儿子更能代入父亲,哪怕是禽兽父亲,今日份恐婚恐育又增加了。”
至于分居,左右他外宅多,他还能亏待得了自己吗?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才提醒过我,不能骂娘,你就开始对我人身攻击,还带上我全家了。”徐毅然发觉自己跟她沟通越来越难了,几次三番想放弃,“恐婚你也结婚了,恐育……就算不恐,也没见你打算给我生儿育女。”
不待他继续说什么,鹿茁已是连珠炮似的,回敬了回来,直接堵了他的口:“任何时候、任何事上,都是管好自己,再说别人。如果为难我,在你眼里是帮,那我也将你名下的企业,搞得一团糟,你愿意吗?至于你说的,伴侣不贤惠,就可以出去风花雪月,我是不是也能出去找个弟弟了。”
“你敢!鹿茁,你是不是早就春心荡漾了,还是已经开始逢场作戏了。我警告你,你若是跟哪个清纯男大纠缠不清,你看这个大学他还能不能上。”她话里的信息量太大,徐毅然一时间竟不知该先接收哪个,便开始逐条反驳:
“你自己心慈手软,我帮你的企业注入点狼性文化,你如果不乐意,我以后不花心思不就得了?至于我的东西,我什么不让你碰?你如果愿意,可以肆意摆弄。”
鹿茁懒得理会他,只白了他一眼,她是无语,但落在他眼里,只觉她在撒娇。
“你那是由着我动吗?你那是舍不得我这个吃苦耐劳的牛马罢了。”
这话说的就有几分没良心了,徐毅然可不是做好事不留名的性子,通常他还没做呢,就得先宣扬出去,做了更是得大说特说,不由得提醒她:
“小没良心,你摸着良心说,你要我的传媒公司,我是不是直接给你了?不是借给你,而是连法务部门的手续都走完了。既没拖,流程也没让你操心。”
鹿茁知道归知道,可并不领情,“那你怎么不多给我一点。”
他都说她没良心了,她若是有,岂不是对不起他这个评价?
不过徐毅然在她眼里同样,没有良心、也没有素质。大家彼此彼此,只是她懒得说罢了。
如果从缺德这方面看,那两个人的确是绝配。
“说吧,我名下还有什么你喜欢,只要你开口,只要我有,我什么不给你?”徐毅然悠然道。
鹿茁还真有几分不习惯,尤其给他当惯了免费保姆,他这回不占自己便宜,还好像要无私奉献一样,这换成谁、谁不迷糊啊。
她正在纠结,要不要趁着他对自己青梅竹马的情义未褪干净的时候、狠狠薅他一笔,免得过了这个村儿,就没这个店儿了。
“我忽然在想,我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学的不再依赖你。若我真需要你做什么,你对我是不会吝啬的。”
“你可以想想,不说钱,人脉、资源、产业……只要你开口,我什么时候拒绝给你,我只怕给你的不够。鹿茁,我是你丈夫,可你从未在意过。”徐毅然没有对自己的风月韵事、做出任何解释,因这些,在他眼里,都是无稽之谈。
咬重了二人的身份,语气里的无奈、全部倾泻而出,“我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有时候我猜的没那么准,你需要我做什么、怎么做,能不能直接告诉我?”
‘告诉你,你能答应吗?’鹿茁在心底自嘲,很快说出一件,“你现在能立即离开我家吗?我不喜欢你住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