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我们的钱给谁,我们养你小,你就得养我们老。’渠双菲下了楼,父亲的话,还在耳边回荡。
没敢让徐毅然这个金主爸爸等太久,哪怕家里那个烂摊子还没有处理好。
才离开一个深渊,没有丝毫轻松的感觉,因为马上要跌入另一座深不见底的漩涡。
在家里,没有放松的惬意,犹如离弦之箭。在徐毅然面前,也得小心应付着,毕竟这是她的摇钱树。
她有时候会陷入自艾自怜的情绪,感叹天地之大,竟无自己的容身之处。也忽然能理解,为什么点牛郎的里面,妓女最多了。因为她们在外面被排挤,也需要一片能供休息的栖息地。
渠双菲舍弃了电梯,一边下楼梯一边整理情绪,延长走到他面前的时间,思索着待会儿要说的话,提前打了腹稿。
直到走到徐毅然面前时,已将伤春悲秋退了个干净。
还没等他打开车门,隔着车窗,先低头矮了半截,同他伏低做小,“对不起呀,徐总,我下来晚了。不解释了,解释就是给自己找借口,我甘心认罚。”
“怎么不喊哥哥了?几天不见,你跟我生分了不少。”徐毅然拉开车门,拍了拍副驾驶座上的座位,示意她上来。
“不用解释,不是不愿意听你涂抹,而是我不在乎。我在这里也不是特意等你,只是随便找个地方坐坐。坐够了,或者不耐烦了,亦或突然又心血来潮,就又去别的地方了。”
“我当然知道,若连徐总的心思都猜不到一二,怎配继续留在你身边。随叫随到,是我对自己的要求。我希望在你心情不好的时候,随时做那个给你解闷的。”渠双菲知道,自己就这么点作用了。毕竟徐毅然从不用她侍寝,哪怕她真有十八般武艺,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更不敢轻易撩拨,怕太过心急、目的性太强,反而适得其反。
“我从不敢奢望,你高兴的时候,邀我给你助兴,分享你的喜悦。虽然很不想,每个人都只有心情不好的时候找到我,让我当情绪垃圾桶。但换个角度想,我很有用,也能安慰到自己。”
“你比我想象中的更懂事,你又知道我不高兴了。我这样的人,可以随意风花雪月。妻子温柔贤惠,从不跟我闹,能给我撑场面,又能让我父母满意。我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徐毅然将车窗都打开,身上穿得单薄的衬衣,还是在家那一身,很快就被夜风吹透了。
不过鹿茁不在乎他,哪怕他穿着春秋的衣裳,在寒冬出门,也不怕他会冻死街头。大概觉得他有钱有势有狗腿子,总不会出什么事。
想到这里,嘴角不经意间,浮起浅淡的苦笑:“小鹿只是看不见我,没什么别的缺点。若是我找个醋坛子,每天闹腾的我不得安生,那我连工作都没法进行了。”
“我能理解的,徐总。我不再跟您撒娇有亲昵的举动,不只是您结婚了,还因为我知道,你不再需要我了。所以我便不能没眼色的,还用以前的方式,配合你逢场作戏,给你当个工具人。”渠双菲从不跟他耍心机,在他面前始终直来直去的,因着知道,自己像个大傻丫头一般,更能讨他欢心。
有钱人很少有地主家的傻儿子,各个跟人精似的,想骗他们,比骗中产和寒门更难。若真跟他耍手腕,根本不是量级的。更不可能在他一众红粉里,杀出重围。
“我知道徐总心情不好,并不想要这样的贤妻良母,宁愿她是作精。不过徐总既然想要,就得朝着这方面去努力。其实女孩子需要哄,而且很多时候,哄哄就好了。当时把她的情绪抚平了,不留后患。她感觉到满满的温暖和安全感,就能继续给你回应甜蜜与温柔了。”
渠双菲也不知道,男人是不是都贪心。有金丝雀一样的老婆,想要能跟自己并肩作战的女强人。有能干的老婆,又希望她小鸟依人。能满足自己所有幻想,又依赖他,离开他不能活。又能为他处理所有麻烦,为他做排头兵,将他所有事业上的荆棘都处理的干干净净,扶着他上王位。
只是女人都不该做这种梦,觉得有一个男人,能把自己宠上天。又扶持自己的理想,让她没有后顾之忧,将家庭都打理好。又有能力,在事业上提携她。还离不开她,对她非宠既哄。
至少渠双菲从来不做这种梦,在她眼里,一个男人只要不占她便宜,不将她吞吃的渣都不剩,她就谢天谢地了。
“我有时候喜欢你的聪明,有时候又讨厌你这样捅破窗户纸,不给我留余地。我来你这里是休息的,不是听你好为人师、教我做人的。”徐毅然冷透了,这会儿也不觉得冷了,从怀里摸出烟,立即用防风打火机点燃了。
渠双菲解开扣子,想给他遮挡都来不及。早看出了他冷,犹豫了一下,还是脱下身上他买的羊绒大衣,披在他胸前,“天气凉了,还没立春呢,别冻感冒了。我以前还不知道,你会抽烟呢。”
“抽的少,没什么瘾,偶尔抽着玩玩,也不是为了应酬,因为也没人值得我应酬。可能是绅士病吧,自幼良好的家教,让自己知道,不能在女士面前抽烟,一时半儿改不掉这个为人着想的缺点,还不够自我的彻底。”渠双菲不知道优点为什么要改,也没有劝他关上车窗,不管他是自虐,还是只想吹吹风。寒冷能让他好受半分。
倒是徐毅然,感受到她给的暖,也回应以一丝丝甜:“用不用我上去给你撑腰,就说这房子是我买来,作为我们俩的爱巢的。他们霸占着这里,打扰我休息了。坏人我来当,把他们都赶出去。不破坏你们的亲情,还能让你维护自己的实际利益。”
渠双菲听完,莫名有几分哽咽。大概是从来没什么人对自己好过,她一直像只拼命飞、仿佛不知疲倦的鸟。不管家人,还是她搞钱的对象——徐毅然,对她都只有利用,榨干她的剩余价值。
哪怕她快要碎了,也没人想要用温暖将她愈合,把她捧在手心里。
渠双菲冷不丁听见关切的言辞,忍不住热泪盈眶。但她马上就把这股子热意压下去了,真情表露会让她觉得不安全。也怕徐毅然觉着自己惺惺作态,从而厌烦。
立即表态:“谢谢您,徐总,但是不用了,他们不值得您费心。您跟他们说话,都是对您的侮辱。您能来看我,我已经很感激。”
她知道自己现在几乎没有价值了,但是徐毅然在新婚夜跑来看她,哪怕不是为了她,落到渠家人眼里,也是帮她充面子的一件事,好像她没有被抛弃。甚至爱妾可以恃宠而骄,比人家正妻都珍贵。
哪怕她不需要这份海市蜃楼般的充面子,尤其给家人希望后,他们发现她不能继续从徐毅然那儿捞利益,对她的讥讽打击会更甚。
“你说的,我认真想过了。也许给她足够温柔宠溺,她感觉到安全,就会像从前那样温柔小意了。可是我回忆从前跟她相处点滴,我那时候年轻气盛,不懂得照顾女孩子情绪,专注自我的提升、娱乐、消遣、交友、工作……她都挺乖的。所以我以为,我一直对她漠不关心,她都会因为没有安全感,而将我抓得更紧。”徐毅然想到过往的成功经验,自然有迹可循。
“我并非不想宠着她,如果我惯着她,就能让她像以前一样,粘着我、依赖我、眼睛里只有我,我当然愿意。面子,没那么重要,我愿意为了她放下尊严。只怕这条路,没走过,我怕失败。”
“我知道,徐总可能是担心,你对她越好,她越不珍惜,结果反倒适得其反。可是之前的路已经行不通了,如果不另辟蹊径,会不会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渠双菲也不懂,只是凭借自己作为女人的经验,跟鹿总共情了一下而已。假如她的男朋友,不给甜头,整天只有pua,她也受不了。
“而且徐总能力超群,海城多少贵女自荐枕席,还怕搞不定她一个小女人吗?就算她是高高在上的鹿总又如何?女强人就不是女人了吗?哥哥将她驯服,还不是手拿把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