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蓝脚步匆匆,踏入厨房,带着一抹急切的气息:“太子妃,殿下入宫了。”
孟亭月身着轻便衣裙,侧身立于吴厨子身旁,正同吴厨子商讨午膳的菜单。
青蓝的话音刚落,孟亭月细长的黛眉便轻轻蹙起,“可有说何时归?”
青蓝摇头。
吴大厨见状,试探性地问道:“太子妃,那今日是否还需安排人前去采购那些食材?”
孟亭月摆了摆手,“暂且不必了。”
她要哄的人都不在,她精心准备这些吃食又有何意义。
“先回屋。”
青蓝撑起伞,两人一同步入这绵绵细雨织就而成的雨幕。
雨下得不大,孟亭月身上未沾到多少湿润之意。
只有脚下那双沾了泥土,有些湿意的鞋子被她换成了新的。
屋内温暖,孟亭月将身上披着的衣裳褪去,坐在书案前细细翻看府中铺子的人员名录,目光专注而深邃。
那些铺子辞退了不少人,她需要再安排些人进去。
铺子售卖物品有重叠,她决定将其进行改造。
不由得,她又萌生出开办镖局的念头了。
孟亭月手执着笔杆,一下又一下的戳着脸颊,目光透过支摘窗望向外头的雨幕。
院中那棵柿子树亭亭如盖,枝叶在细雨的轻抚下轻轻摇曳,水珠在翠绿的叶尖汇聚,又悄然滑落,带着几分不舍,将叶片压得微微低垂。
透过这层层叠叠的绿意,墙根处那几株名贵的花卉隐约可见,它们经历了昨夜暴雨的洗礼,花瓣散落一地,如同被风雨摘下的梦,零乱而凄美。
雨丝绵绵不绝,模糊了绿意,钩织出一幅美妙富有意境的画。
秦嬷嬷顺着孟亭月的目光朝外望去,不由感慨道:“瞧着这雨似乎这两日便会停了,这昨夜的暴雨险些将花枝都压塌了,这花漂亮,压塌了也可惜。”
孟亭月目光清浅,微启唇:“嬷嬷,太子殿下那儿可说要何时归?”
秦嬷嬷闻言,忙回道:“方才有侍卫来禀报,说是太子殿下今日不回府用午膳了。”
闻言,孟亭月轻轻颔首,吩咐道:“青靛,你去挑选一件合适的外衫,稍后派人给太子殿下送去。”
青靛应声领命,动作利落。
秦嬷嬷的眼眸中闪烁着按捺不住的喜悦之光,以为是昨夜两人相处过后感情升温,以为两人的关系已有了微妙的进展。
“太子妃,您这是在挂念着殿下吗?”
孟亭月闻言,动作微微一顿,而后缓缓点头。
这雨前世便没那么轻易能停歇,不然也不会引的讨恒城发大水,细雨绵绵也不过是白日里的一场假象,待到未时一过,暴雨必将卷土重来。
她心中暗自忧虑,若太子殿下未能在那之前归来,恐怕又要被雨水淋得浑身湿透。
暴雨倾盆,她无法亲自去接,那便送件衣裳过去聊表心意,好抓紧洗脱自己在太子那日对自己言语的误解。
待沈允珩忙完欲回宫,已经申时末了,细雨绵绵再次化作瓢泼大雨,肆意倾泻。
苍穹之上,乌云密布,沉甸甸地压人心头,恰似他此刻心绪,阴霾难散。
苏公公悄无声息地立于一侧,轻声询问:“殿下,可要留在宫中用膳,待雨势稍减再行回府?”
沈允珩轻轻摇头,语气虽淡,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决:“不必了,余下的路程,苏公公无需相送。孤欲独自归去,公公且回父皇身边侍奉吧。
苏公公闻言,眼帘低垂,恭顺之态尽显,缓缓注视着沈允珩的身影渐渐融入那漆黑如墨的雨帘之中。
直至消失不见,他才转身回去向皇帝汇报。
皇帝闻此言,心中泛起一抹不易察觉的欣慰,“瞧他这般,与太子妃情谊笃深,便是暴雨倾盆亦要归心似箭,相伴左右,倒是比当初的朕多了几分知情识趣。”
皇帝的口吻中带着淡淡的追忆,随着一声叹息悠悠叹出。
苏公公默默候在一侧,仿佛未曾捕捉到那抹飘忽的自语,只一味地恭谨。
“陛下,淑妃那边遣人来问,今日是否移驾淑文宫用晚膳?”苏公公适时地打破了这份静谧。
皇帝略作沉吟,目光中闪过一丝温柔,“今日便罢了,今日去皇后那里陪她用膳。”
与此同时,沈允珩已行至宫外,轻盈地踏上马车。甫一入内,便见车内井然有序地置放着一袭墨色长袍。
凌肖在马车外,隔着如注的暴雨,声音穿透雨帘,清晰而急促地禀报道:“殿下,这是午时太子妃亲手送来的。”
待沈允珩稳稳地坐定在马车内,马车便缓缓启程,朝着太子府的方向驶去。
他轻轻拾起那件外衫,仿佛还能捕捉到孟亭月身上那一抹淡然而幽远的熏香,心中某个柔软而隐秘的角落似被轻轻触动。
沈允珩的指尖不自觉地落在衣物上那精致细腻的暗纹之上,轻柔地摩挲着。
……
孟亭月原以为在这暴雨倾盆的情形,太子定会先在宫中用过晚膳才回来,却不了她方才落座准备用膳,便听见下人火急火燎来传报的声音。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沈允珩的身影已悄然出现在内院的雨幕之中,穿越了重重雨帘,步入听雨轩。
今日雨下得大,孟亭月才命人将晚膳移至这听雨轩内。
此刻,孟亭月望着沈允珩,他浑身被暴雨淋湿,衣袍紧贴着肌肤,透出一股冰冷的寒意,让人不禁心生惧意。
她不由自主地站起身,略显局促地站在桌前,轻声问道:“雨下的这般大,夫君怎的回来的这般早。”
沈允珩周身被瓢泼大雨浸透,每一寸肌肤都透着刺骨的寒意与湿润。
孟亭月瞧见这一幕,不由自主地迈步向前,本能地想要拉他进屋,替他换下湿衣。
他却轻轻后退一步,低垂的眼眸中藏着深邃的情绪,望向孟亭月时,声音依旧平淡无波,“孤去换身衣裳。”
言罢,他未做停留,径直掠过孟亭月的身旁,步入了屏风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