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丫鬟换上蜡烛并将其点燃,屋内瞬间恢复亮堂。
此时,屋外的雷鸣声渐歇,只余下远处隐约的回响。
孟亭月缓缓自沈允珩坚实的怀抱中抽离,她的小脸因方才的惊吓而失去了血色,眸中犹带着未散的惊悸。
即便如此,她仍强作镇定,声音细若蚊蚋,却满载感激:“多谢夫君。”
见她这般客气的样子,沈允珩心中方才升起的一点情愫消散,淡去了几分温度,眼底不自觉地蒙上了一层薄雾般的不悦。
“嗯,好好休息。”言罢,他起身,步伐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
恰在此时,又有一道惊雷轰鸣,划破了夜的寂静。
“啊——”孟亭月不由自主地惊呼出声,那声音里既有未褪的恐惧。
这一幕,让沈允珩的脚步微微一顿,他回首,见她如受惊的兔子一般,眸中闪烁着不安的波光。
他眉峰紧蹙,略加思索后径直出了屋子。
半晌后再次回归,他已换下了身上那沾染了点点湿意的衣裳,连鞋袜也一并更换成了干的。
“夫君怎么回来了?”孟亭月眼中惊恐未散,又添了几分疑惑。
“这是孤的屋子,孤为何不能来。”
沈允珩的声音里夹杂着一抹淡淡的不悦,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搭在腰间,动作优雅地褪去了身上的外袍。
孟亭月回过神正想上前替他解衣,却见他动作极快,三两下便褪下衣物。
沈允珩身姿挺拔,虽非那种粗犷的武将体型,却自有一番恰到好处的力量与美感。
然而,孟亭月此刻心中纷乱如麻,全然无暇欣赏这份风采。
她的思绪仿佛被两股力量撕扯。
一方是对屋外肆虐的风雨雷电的惊惧。
另一方则是对即将发生的事情感到紧张与不安。
若平日便罢,今日这种情况她怕自己因恐惧表现不好,万一惹得太子心生不愉,厌恶上她怎么办。
雷声轰鸣,雨点如注,屋内的氛围却有些微妙。
沈允珩对她的心思浑然不觉,自顾自地从橱柜深处拎出一套崭新的被褥,轻柔地铺展在床榻之上。
“不就寝?”他立于床边,眼神恢复了往日的宁静,淡淡地望向她。
“啊,是,是。”孟亭月恍若初醒,迟钝地抬起眼眸,脚步虚浮地向前挪动几步,手指无意识地在衣襟上摩挲,解衣的动作显得有些笨拙而慌乱。
沈允珩微微蹙眉,静静地看着她在那繁琐的衣裳间挣扎了许久,终是忍不住开口:“需不需要喊个人进来帮你更衣?”
“不必了,真的不必,我自己可以的。”孟亭月连忙摆手,强作镇定地将外袍褪下开始解中衣。
外边再次鸣雷,将她吓得一激灵,解衣的动作再次乱了。
沈允珩无奈的叹了口气,直接上前拽着她的手腕往床榻而去。
“若是害怕今儿就凑合着睡。”
“啊,凑合?怎么凑合?不能凑合。”孟亭月的话语里已带了几分慌乱与无措,言辞间略显颠三倒四。
沈允珩深知外面的电闪雷鸣扰了她的心神,并未深究她言语间的混乱,只是轻轻一指床榻的内侧,示意道:“躺进去。”
孟亭月愣愣地点了点头,缓缓褪去鞋袜,轻手轻脚地爬上了床铺,这时才惊讶地发现床上铺着两层柔软的被褥。
她疑惑地抬眼望向沈允珩,欲问个究竟,却见沈允珩已缓步至摇曳的火烛旁,轻声问道:“需要吹灭?”
孟亭月身子微微一僵,随即轻轻摇头,声音细若蚊蚋:“不必了。”
沈允珩闻言,也未多言,同样褪去鞋袜,安然躺在了外侧,轻轻拉过被子覆在身上,随即合上了眼帘,仿佛一切自然而然。
孟亭月则抱着属于自己的那层被子,蜷缩在床铺的内侧,脸上写满了茫然与无措,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
“就只是睡觉?”她终是忍不住,低声问道。
闻言,沈允珩幽幽睁开眼,眼底那抹不易察觉的戏谑在摇曳的烛光下更显分明。
“你竟将本王看作何种人了?本王绝非那些满脑子腌臜念头的凡夫俗子,即便真要谈及圆房之事,也绝非在这种时候。”
“再者,本王亦非轻浮孟浪之辈,你对本王无意,本王亦不会强求半分。”
言毕,他再度合上眼帘。
孟亭月被他这番话语惊得愣在原地,心中五味杂陈。
她何时表达过对他的不喜?
正欲开口问个明白,却不料此时,一阵轰鸣之声突兀地响起,打断了她即将出口的话语。
孟亭月下意识将被褥蒙到头顶,试图隔绝那恐怖的雷声。
许是因为身侧躺了个人,那人又是大周赫赫有名的战神,她心中多了几分安心。
在这份莫名的安宁中,孟亭月逐渐放松,意识逐渐模糊,最终沉入梦乡。
沈允珩感受到身侧响起均匀的呼吸声,他缓缓睁眼,望向那张睡容恬静的人。
许是因为闷热,孟亭月将掩着头的被褥掀开,露出一张因热气熏蒸而泛起淡淡红晕的脸庞,似那熟透的苹果一般,令人生出采撷之意。
沈允珩的眸底清澈无澜,未染丝毫情欲之色,凝视片刻后,眼帘缓缓合上。
蓦地,胸膛上传来一股不轻不重的压迫感,他悠然睁开眼,目光平和地转向身旁那位睡姿并不安稳的人。
视线不经意间掠过一处,他的眼神倏然有了微妙的变化。
暖白的脖颈上,一条红绳醒目,红绳末端,一枚吊坠随着她侧身的动作轻轻滑落,半块残玉便猝不及防映入眼帘。
他眸光微颤,抬指伸向残玉。
熟悉的玉落手,玉上似乎还残留着女子淡淡的体温,温暖而真实。
沈允珩眸眼微变,欲细细查看清楚,女子似乎有些不满,不满地呢喃了几句,随即翻身,睡得香甜。
玉也随之从他的指尖滑落,归于静谧。
沈允珩如墨的眸眼注视着孟亭月的后背,思绪万千,其中蕴含着浓郁复杂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