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小姐，您没事吧？”
路过的空姐都被林衾这惨白冒汗的脸色给吓坏了。
林衾有些恍惚。
空姐连问了两遍，连陈放都给惊动了。
眼看着身边的目光越来越多，林衾才慌乱摇头：“没什么，我没事，不用管我。”
陈放礼貌性问：“真没事？”
林衾垂下头，手指不安地拧巴着，“没事，可能是伤口的问题，待会就没事了。”
不过事实并没有按照她的话进行。
赵阔一直在背后，她就一直慌。
她实在是无法忘记昨夜，更无法忘记那一晚。
身上的擦伤还没好，恐慌又将她的心占据，几乎是肉体和心灵都饱受折磨。
等飞机一落地，林衾便迫不及待抢先出了机舱。
她头也不敢回，生怕再看见那个男人。
团队正在点人的时候，林衾便忍不住朝宋云鹤道：“陈总，我身体有点不舒服，就先回去了。”
她匆匆丢下一句话，转头就打车走了。
明雪不过往人群中看了一眼，再回头时就见不到人了。
那速度之快，简直是开飞机都追不上。
陈放略微蹙眉，脸上有几分若有所思。
这一路上林衾都看起来很奇怪。
林衾从不会这么失态，从前哪怕是生病也能够保持最光彩的模样。
如今这是受了什么刺激？
“陈先生？”明雪看他发愣，叫了一声，“你在想什么？”
陈放立马醒神，“没什么，先回去吧。”
有些事并不急在这一时。
至于林衾，那就更不用说了
。
两人一起回了家。
而他们依旧保持那种神秘的默契，谁也没有多说一个字。
临近家时，陈放才突然出声。
“这一次跟着出差，你也累了，回去之后是属于你的时间，你想怎样支配都可以，你可以好好休息，也可以琢磨一些事情，自己……调整好自己吧。”
他这是什么意思？
是提醒她不用着急，随心而来就可以吗？
还是提醒她，他在等待她的回应？
不管哪一种，这分明还是在纵容她。
明雪一日不多说，陈放便要等待忍耐一日，自然而然，她也会多愧疚一日。
她张张嘴，说不出一句话。
等到了家，那种沉默突然就有些让人不适应。
安安静静，没有生气。
这房子装潢的再好，若没有人心相依，烟火气息，也终究死气沉沉。
明雪在玄关处愣了一会。
那一瞬间，她竟然有些手足无措。
就当年大厦倾颓，日月无光，她站在世界的流水中，竟不知何去何从。
她终究是欠他的，有愧于他的。
明雪感觉自己有些无法面对他了。
“陈先生……”
陈放回头，他的半边脸色掩盖在旁边摆钟的阴影之下，声音也染了几分低沉。
“嗯？”
明雪试着抬起头，目光在接触的男人瞬间犹如灼热一片将人刺伤，又迅速闪回。
“没什么，你好好休息，我工作那边还有点事情要处理，就先回房了。”
她匆匆上楼，只有脚步声在这空荡荡的客厅中回荡了几秒。
声
音消失，陈放没有收回目光。
楼梯层层向上蔓延，直到变得昏暗，直到将那女孩的背影吞噬。
他似乎叹了一声。
但，或许那只是脚步声流连的幻觉。
陈放走到一楼窗前，两侧纱帘随风轻晃着。
窗外光线正好，景致盎然，但他脸上被光影撕碎留下大片斑驳迷离的色块，连带着眼眸也逐渐变得深沉、更深沉。
墨色深深，一触即是渊。
从前也是一个人，并不觉得这房子空旷。
但如今不过多了一个人而已，人不过在楼上与楼下的分别，陈放忽然就觉得这地方太空。
甚至某处，也似乎有些空了。
他抬手抚在胸腔上。
陆鸢。
你会回来的。
对吧？
……
楼上，明雪开关门，进房间，上床，躲被窝，一气呵成。
她想自己闷在被子里，连呼吸也变得缓慢。
窒息的感觉渐渐漫上来，她却仿佛一个真正的溺毙者，连挣扎也没有。
过了好一会，明雪才掀开了被子，猛吸了一口气。
她脸色赤红，眉梢眼角却挂着几分嘲讽的笑。
明雪啊明雪，你就这点能耐？
明明是无法面对，非还要找什么工作的借口，她，什么时候也成了虚伪这种人了？
不过，现在的她本就是虚伪的人。
明雪拿出手机，随手翻看了一下消息。
置顶的是剧组工作群，此刻正弹出好几条新消息。
她立马点进去一看。
员工a：实在是不好意思，因为机器的零件过于稀缺，机器的维修时间还
要延迟，恐怕还得耽误一阵。
员工b：这还要多久啊？
众人对此颇为担心，不免讨论了几句。
很快，汪永年也出来说话了。
“大家稍安勿躁，事情会尽快解决，大家该准备后续工作的也别耽误，但也可以注意休息。”
“不受机器影响的戏份会安排拍摄，其他涉及该戏份的演员等待通知就行。”
明雪叹了口气。
看来在机器修好之前，她都不用去剧组了。
原本还以为能借着工作的机会麻痹自己，没想到连这点算盘也落空了。
而此时此刻，她这心里实在是憋得慌。
遍观四周，也没有能够听她倾诉的人。
明雪苦笑着，喃喃自语一声：“那就去借酒消愁吧……”
她整理好头发，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陈放已经不在楼下，整个宅子都特别安静。
明雪没有过多犹豫，直接出了门。
此时天色有些暗了，有浓云密布，风声渐渐。
计程车停下时，nightbreezebar的招牌正闪烁着霓虹般的色彩。
昏暗中的艳丽色彩总是能让人感到愉悦。
明雪走进去一个人坐下，随便点了点酒。
嘈杂的歌舞当中，只有她遗世独立似的，一切都被她抛在身后。
灯光绚烂诡谲，仿佛要融进酒中。
酒液入喉，辛辣而醒神。
明雪仰头喝光两杯，胸腔中一阵阵的灼热。
虽然头渐渐有些晕，但明雪依旧清醒，甚至有些燥热难安。
“果然是借酒消愁愁更愁……”
明
雪再度举杯时，一只手忽然拦住了她。
“喝这么猛？”
她头都没抬，“这不给你们酒吧添业绩吗？”
“添业绩还不如给我添工资，这酒也得从我手上卖出去才行啊。”徐泽一笑，“得了，什么事儿喝这么不高兴？”
“谁说非得不高兴才能喝酒？”明雪瞥了他一眼，目光有些微醺。
徐泽啧了一声。
“我说，你就差把不高兴写脸上了。”
“有这么明显吗？”
明雪忍不住笑，转头把那杯酒喝完了。
徐泽忽然正色，“我不知道你究竟为什么不高兴，而无论是什么，这可不像是我认识的你。”
是啊。
明雪也觉得自己有点不像自己了。
陈放……那个男人，那个原本是要被她利用的男人，现在却能拨动她的心弦了。
“我该是什么样的？”
她低下头，灯光折射着酒液的光波在她眼中流转。
徐泽认真开口：“你可以是任何样子的，但不管如何，最重要的是顺应本心，更别忘了自己是谁。”
明雪猛地抬起头。
是啊，顺应本心，不能忘了自我。
而从那个世界崩塌的开始，明雪就只剩下了一件事。
她要复仇，她要夺回所有！
她要那些豺狼虎豹一一为了陆家赎罪！
“啪。”
明雪放下酒杯，骤然站了起来。
“谢谢你，我先走了。”
她起身就要往外走，徐泽也不问，只是轻拽了她一下。
“拿上伞吧，外面下雨了。”
出门时，外面阴云漫天，风雨声大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