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明亮脸容枯败蜡黄,眼尾有微不可察的血点。
这是被人采血气施术验寿的表征。
有懂真术的人已经验过陶明亮身上是不是真的施展过延寿续命的法子。
但施术者肯定验不明白。
因为陶明亮不仅仅是施术受过别人的寿数,还是广慧这个密鬼徒尸解成仙的正命宝阀,除了需要定期施术固寿,还要食人维持身体不败。
这两种术,本就是顶尖奇诡凶险的法术。
掺合在一起,要是事先不了解情况,就算真神仙也拿不准这倒底是什么法门。
对着那样的人家,没有绝对把握的事情,谁敢乱说?
平时吹牛可以不上税,但眼下这节骨眼,说真话都要做好承受巨大代价的准备。
这些正道大脉的主持都是人精,鬼着呢,肯定只会说能看出有人动过陶明亮的寿数,再多余的都不会多说一个字。
就好像眼下的陶明亮状态明显不正常
哪怕是被人架出来,眼睛也没睁开,处于昏睡状态。
这是我施术作用的后果。
脸上的表情狰狞扭曲,额头大汗淋漓,显然是梦到了什么可怖的事情。
这是尚丽丽入梦在恐吓他的反映。
他的脖子、手背这些裸露在外的皮肤表面,有清晰的抓痕。
这是被鬼迷后,在梦中不自觉伤害自己的表现。
这么多真正有术在身的高手在场,全当没看到,楞是没人管,也没人说!
我便瞟了静心道长一眼,“道长验看过这人?”
静心道长连忙否认,“没有,我只是会点医术,有些气功养生心得,法术的事情是一窍不通。”
我环顾在场的和尚道士,“陶明亮明显被人采过血气,所以才会如此萎靡枯败,这是在座哪位下的手,未免也太狠辣了。”
一众人等纷纷摇头。
“这谁啊,我都没见过他。”
“贫僧一生专注佛法研究,不懂什么采血气,跟我没关系。”
“贫道只懂些小手段,采血气验寿数这种高端法门,那是一点都不懂。”
“我昨天才到的京城,还两眼一抹黑呢,不知道这是什么事儿。他怎么了这是?”
我转头看向那中年人,道:“还得请采血气的那位出来,请教一下他用的是哪种手法。”
那中年人道:“是家里长辈的一位老朋友,平时不见外人。不知道是哪种手法,会有什么影响?”
我说:“施术讲究个无碍,原本他在我那里求施术固寿的时候,我对他的情况已经摸得清清楚楚,所以才敢在他身上施术演示。可如今有人在他身上施了别的术,我不弄清楚根底就上手,和之前施的术起了冲突,很可能会导致他惨死当场。贫道向来遵规守法,可不想当众莫名其妙的沾上人命。人不露面,难道也不能通个电话吗?”
中年人一时沉吟不语。
他旁边的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便插嘴道:“让你做,你特么就赶紧做,哪那么多屁话,你特么算个毛啊,跟四哥讲条件,特么的不识好歹,信不信把你那破观直接封了。”
他这一说话,原本已经清醒的静心道长,立刻眼一眯,又开始打盹。
其他的和尚道士也都不安地左顾右盼,一个个都恨不得立刻离场的架势。
我看着那年轻人,慢慢地笑了起来。
原以为到场的都知道我的根底,没想到居然还有不知道的。
这可真是太好了。
中年人脸色微变,转头看向年轻人,正想说话,缩在人群最后面的郑六跳了出来。
“高豆子,你特么什么玩意,跟惠道长这么说话,赶紧道歉,要不然我大嘴巴子抽你!”
那年轻人却是毫不畏惧郑六,瞪着眼睛道:“郑六,你算老几啊,就跳出来。”
“卧槽你大爷,今天我不抽你,出门我跟你姓!”
郑六大骂,上前就要动手。
那年轻人撸胳膊挽袖子便准备迎战。
中年人有脸色越发难看,喝道:“郑六,闹事看看场合,消停点。”
郑六明显有些惧怕中年人,往后退了半步,却耿着脖子道:“四哥,惠道长是我请来的,他高小豆子这么跟惠道长说话,那就是打我郑六的脸,今天我要容了他,以后我还怎么在京城混!”
年轻人叫道:“我就打你脸怎么了?你瞧你找来的这什么东西,四哥给他脸面,他倒好,还敢拿四哥,一个跑江湖的下九流,什么东西啊,也特么敢跟四哥叫号……”
“小豆,闭嘴!”
中年人断然大喝,阻止了年轻人继续说下去。
可他还是出声晚了。
赵开来上前一步,站到了郑六身旁,道:“四哥,让小豆给惠道长道个歉吧。”
他这一动,姜春晓便跟着站了过去,似笑非笑地斜眼瞅着混号小豆子的年轻人。
紧跟着,便又有好几个人站了过去。
其他人却依旧站在中年人身后没动,但神色明显紧张起来。
两波人泾渭分明,俨然势均力敌。
中年人皱着眉头,说:“开来,小豆也不是有意要这么说的,没必要搞成这样子吧。”
赵开来认真地道:“惠道长的身份来历,他高小豆子不知道,可四哥你还不知道吗?陆元君现在只有两个徒弟,除了小陆道长,就是惠道长。他张口就要封高天观,真要传出去,谁相信他是无心的?四哥,多少人都盯着呢,我这是在救他。既然是无心之言,那该道歉就得道歉,别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中年人盯着赵开来。
赵开来毫不退让地回视,身板站得溜直。
中年人冷笑了一声,道:“开来,现在都说你和春晓是咱们这一辈里最出类拔萃的,我本来还有些不服气,现在看倒是我小瞧你了。”
姜春晓摆手道:“四哥,你说这话别带上我,我站赵二,是因为我们两个正处对象呢,这时候不站他站谁?不过啊,我说句公道话,他高小豆子这话传出去,抛开各家老头老太怎么想不说,小陆道长知道了会怎么想?这小半年她在白云观老老实实学习,你们是不是真就把她当成好捏的软杮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