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第一次以阴神远离身体出游。
感觉很飘。
离着身体近的时候,还觉不出来,离得越远,便越发觉得身体轻得厉害,会不由自主地往上飘。
必须集中精力,才能保证自己始终走在地面上。
说是走,实际上也是在飘,脚轻轻一沾地,就能飘出老远,简直好像御风而行般,速度快得匪夷所思。
只是还有另一重感觉。
离着身体越远,感受到的寒意就越重。
当我进到西城区的时候,已经是寒意刺骨,似乎稍一停止不动,就会被冻僵。
好在,还能忍受。
我先找到穆鸷所在。
这是一处极豪华的别墅。
戒备森严。
一路到她卧室,看到不下十个保镖。
不过再多保镖也挡不住她做噩梦。
躺在床上的穆鸷满头大汗,不时发出低低呻吟,身子偶尔还会抽动一下。
我上前,抬手一拍她的脑门。
穆鸷打了个激灵,身体没动,魂儿却飘然出窍。
我一把揪住她魂的后颈位置,使她看不到我,便拖着出了卧室,飘飘然向西城区而去。
六爷住在西城区。
独居在一处胡同深处的四合院里。
院子四角埋着黑狗血浸过的桃木钉,门前挂着金钱剑,防鬼避邪挡术,一应周全。
但对阴神和一般生人的魂魄没效果。
我拖着穆鸷穿门进院,将她放到窗外,自进入房内,见六爷躺在床上睡得正香,便上前轻轻一拍他的脑门。
六爷身子一颤,登时魂魄出窍坐起,待看到我,赶忙跪下磕头。
我伸手按住他的头顶,然后猛地扭头看向窗户方向。
正站在窗外看着这一幕的穆鸷登时大惊,瞬间消失。
这是惊吓过度,魂魄被身体意识给扯了回去。
只是这样远的距离,强行扯回,难免魂不附体,过后只要再看到乌枢沙摩明王的形象,必然会因惊吓导致离魂疯癫!
跪在地上的六爷对此一无所觉。
我捉着他的后颈,将他强行按回身体,附在耳边,轻声道:“论法大会即将举行,云集京城的各路气功大师神仙高人都会到场,想要登堂入室,光当场击杀惠念恩远远不够,还要当场拆穿那些气功大师神仙高人的假把戏,然后再挟此威风,再当众击杀惠念恩,才能引起上面的注意,既名动四方,又登堂入室,也只有这样,才能把黄菩萨引出来。”
无论是六爷,还是穆鸷,对今晚发生的事情,都不会记得很清楚。
没有修炼脱壳的魂魄记不住事,只会对离体后的经历有个模糊的印象。
我说这番话,六爷会以为是自己的念头,从而去劝说那个密教僧。
敢到在这个节骨眼上来京城寻求登堂入室的,没有一个会是省油的灯,不论有没有真本事,在自家地头上都是根深蒂固,影响极大。
这种挨个拆穿假把戏的活儿,还是应该由野心更大的家伙来做才更合适。
而我,只需要在最后露面,把这一局收拢就可以了。
回到灵吉寺时,天近黎明。
阴神归体起身,无不适之处,反倒有种刚刚酣畅淋漓运动过的通泰感。
便有些理解,为什么陆尘音天天晚上睡觉都会离体外出了。
趁着天还没有大亮时,我做了最后一项准备工作,先取一盘沙土,架了树枝在上面,然后拿出装着尚丽丽的桐人,把她放了出来。
这个曾经被广秀用法术困在画中的女鬼,自打被我装进桐人后,就一直再没能出来,如今一朝得脱自由,卷起一道阴风就想逃。
我抓了一把香灰迎着风头一洒,阴风顿止,喝道:“再敢跑,打得你魂飞魄散。尚丽丽,在不在!”
树枝一颤,在沙土上写下个“在”字。
我便说:“之前答应你,让你报仇,今晚我便要除了陶明亮,你可以先去报复一番出气,完事之后,速速归来,不得乱窜,更不得滋扰他人,要是老实听话,等你报完仇,我便做法事超度你,不让你再留在人间受苦。听明白了吗?”
树枝又在沙盘上写了两个字,“明白”。
我便将应该如何做与她讲了,然后令她回到桐人里,重新贴身揣好。
接下来的一整天,我什么都没做,只下山买了些吃的,其余时间便都养精蓄锐。
晚上这一关闯过去,扫除后顾之忧,以后就不用担心会有麻烦自京城来,可以全心抢夺劫寿续命买卖,与地仙府进行争斗了。
临近傍晚,我取出陶明亮血和头发,合生辰八字,做了个三角符,压在我那床被褥下方。
此术生效,他会精神不济,嗜睡难醒。
傍晚时分,郑六准时过来接我。
这场讨论买寿续命的小会地点在一处名为福玉寺的小庙,位于京郊,位置稍有些偏僻。
当我们赶到的时候,庙门外的空地上已经停了十几台车,牌子五颜六色,但最多的还是红头黑数白底。
进庙之前,我悄悄把藏着尚丽丽的桐人放了出去。
桐人沿着顺着墙面走上去,翻墙消失在院内。
郑六前头带路,领着我一路来到一处供奉弥勒佛的小殿。
殿内摆了东南北三趟桌子,铺着白布,上面摆着茶点水果。
桌子后面已经坐了十几个人。
细细一看,全都认识。
都参加过崇明岛投资大会。
主要是以京城这一带的庙观寺院为主。
只有一个例外,松慈观的静心道长,他最近一段时间一直在京城,是某个医疗小组的成员。
除此之外,在弥勒佛像后,还有人,而且不少。
他们才是真正关心买寿续命这事的正主。
姜春晓和赵开来也在其中。
我听到了他们的呼吸声。
郑六也不废话,进殿便上前道:“各位大师,道长,我把惠道长给请来了,我说买寿续命这事不靠谱,大家都不怎么信,惠道长说话你们总该信了吧,有问题你们就问惠道长啊。”
说完,他就往旁边一转,也跑弥勒佛像后面去了。
我微微一笑,站到场面中央,问:“诸位,大家都认识,也就不用客套了,谁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