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要论身份,陈萤被她的生母拖累远远不够资格怀上他的孩子,但裴玄愿意为她破例。
等她把孩子生下来,位份自然又要往上抬,地位和一生的指望都有了。
可陈萤听了,眼里却没有喜色。
她从春桃嘴里得知,裴玄昨夜是睡在了陈月如的床上。
陈月如想要孩子巩固地位的心,比她只强不弱。
她只是假孕,陈月如都想直接毒死她了。
要是她真怀了孕,她这嫡姐绝不会允许她生下孩子,不知会做出多么疯狂的举动。
更遑论这东宫不想让她有这福气的女人,可不止陈月如一个。
这条母凭子贵的路,她注定走得无比凶险。
次日天亮,陈萤在裴玄之前醒来,亲手伺候着他更衣时,春桃站在寝室外低声道:
“主子,先前那个宫女又来了。”
陈萤系衣带的动作顿住,眉眼间露出些许郁色。
裴玄见了便问,“一个宫女而已,也值得你在我面前皱眉?”
陈萤连忙摇头说没事,裴玄却微眯起了眼,把春桃叫进来询问到底是什么事。
春桃看了看陈萤,似乎很是为难的样子。
裴玄沉下脸色,“我让你说,你就说。”
春桃这才跪下答道:
“禀殿下,那个宫女昨日就来过,借着给宝林送饭的名义,在锦绣阁外面大喊大叫,说了很多难听的话。”
裴玄眼神冰冷,“她都说什么难听的话了?”
春桃正要开口,却被陈萤一个眼神止住。
陈萤轻轻扯住裴玄的袖子,柔声道:
“殿下,都是些不足挂齿的小事,嫔妾自己就可以应对,别扰了您上朝的心情。”
裴玄却推开了她,直接走了出去。
他身后,陈萤和春桃飞快地对视了一眼。
昨夜以沉霜为首的那些宫人自然不会多嘴,所以太子杀了红雀,并且在锦绣阁留宿的消息并未传开。
赵孺人只知道太子昨夜没去太子妃那里,并不知道他是来了锦绣阁。
所以她让金珠安抚了那名被掌嘴的宫女,又哄着对方回来羞辱陈萤了。
就是想逼着陈萤继续失态,然后她再让那名宫女去东宫各处哭闹一番,让所有人都知道陈萤是多么小气,又有多么嚣张,自己都失宠了还敢随意打骂宫人。
最好是能让太子听了此事后对陈萤更加失望。
却没想到,她满心以为已经对陈萤彻底失去兴趣的太子,此时就在锦绣阁里,亲耳听着宫女挑事的话。
裴玄这几日除了去太子妃那里时进过一趟内院,其余时候都在前院书房处理政务。
也没有宫人敢到他这里来多嘴,所以他并不知道内院针对陈萤失宠的传言已经满天飞了。
当他听到宫女得意扬扬地说,整个内院都知道陈萤在跟着青楼老鸨学规矩时,脸色一下子就变得极为难看。
他明明让沉霜姑姑私下办好此事,如今居然闹得人尽皆知。
外头,宫女不知死活地继续道:
“殿下都请老鸨来教您了,您还不清楚他的意思吗?就别再假清高,还拿自己当什么正经嫔妃看啦。”
裴玄听到这些话,脸色阴得能滴出水来。
看到他走出来,宫女一下子怔住。
她慌张地看向边上的侍卫,他们明知道太子在里面,为何不提醒她?
殊不知,陈萤昨夜就偷着让春桃打点了这些侍卫,告诉他们若是再有来挑事的人不要拦着。
这些侍卫原本也以为陈萤不会再复宠,眼见太子又来了锦绣阁,怕自己落得和那名老鸨一样的下场,不敢不答应她的要求。
裴玄转头看向侍卫,昨夜他和美人春宵一度,本来心情很好,现在脸上却像凝了一层冰霜。
“你们是聋了,没听到她在说什么?就任由她站在这里,用言语对陈宝林不敬?”
众侍卫连忙跪下,陈萤刚好在这时追了出来,她轻轻扯住裴玄的袖子,低声道:
“殿下,这不怪他们,是嫔妾让他们不要插手。”
裴玄皱眉问她,“为何?”
陈萤低下头,小心翼翼道:
“嫔妾自知愧对殿下,受到恶劣的言语对待也是嫔妾该受的教训,原本不想把事情闹大。但昨日这名宫女昨日说到嫔妾母亲的时候,嫔妾也没忍住,掌嘴了她。”
她说着露出小女孩般委屈的表情,又有些惶恐般偷偷看着裴玄,“殿下,您不会觉得嫔妾这么做太过任性,从此厌了嫔妾吧?”
裴玄见她这时候不是想让自己帮她出气,反而是在担心他看她的眼光,心里一软。
明知她是有意在他面前表现,还是把人搂进了怀里,“你是我宠爱的人,以后再有这种嘴贱的宫奴上门挑衅,不必客气。”
他说着,又把目光投向已经吓到跪地不起的宫女身上。
“你敢跑到锦绣阁撒野,肯定是有人指使。”
闻言,宫女慌得差点咬到自己舌头,可辩解的话还没出口,就已经被侍卫拉下去用刑审问。
她根本扛不住刑罚,没一会儿就把金珠给供了出来。
陈萤听到是赵孺人捣鬼,就猜到红雀来锦绣阁的事也是赵孺人散播的消息。
她也不求着裴玄去责问赵孺人,反而通情达理道:
“殿下,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只要日后没人再到锦绣阁来,嫔妾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若是就这么姑息下去,那东宫就没有规矩可言了。”
裴玄眼底一片冷沉。
就和陈萤事先猜测的一样,他动了真怒。
她是他保下的,可赵孺人却私下用手段把事情闹大,弄得东宫众人都在怀疑陈萤假孕一事,这不只是她受不受委屈的事,也是拂了他的脸面。
裴玄命青鹤去了一趟韶光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