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律师很认真地看,然后他的目光在我的小腹上一扫而过。
我今天很有孕相,容衍又演的很认真,挺像那么回事的。
容衍微笑着端坐在椅子上,还握着我的手。
我的手在他的掌心里,温热而又干燥。
我讨厌男人淌手汗,比如贺一炀,他的手常年淌手汗,我问他为什么,他说因为我让他热血沸腾。
年少无知的我居然信了。
信他奶奶的爪。
“恭喜恭喜。”郑律师又说,他看得很仔细:“不错,按道理说,你们的晚婚年龄还没到,怎么领到结婚证?”
“反正,结婚证是真的,合法的。”容衍还是微笑,从容不迫。
郑律师是大状,结婚证真的假的他当然一眼就看得出。
郑律师把结婚证和检查报告还给我们,凝视着容衍。
他戴着眼镜,睿智的光芒在镜片后面的眼底闪烁:“领取遗嘱的条件并没有达到。”
“怎么?”容衍挑挑眉。
“结婚生子,容太太只是有孕,孩子并没有生出来。”
我留意着容衍的表情,笑意在他眼中凝结。
我很想笑,小狐狸碰到了老狐狸
。
他的道行还是浅了点。
“郑律师在抠字眼?”
“容老先生拟定遗嘱的时候规定的这两个条件的主要目的是想让容家后继有人传宗接代,但是目前容太太只是怀孕还没有生产,孩子没有呱呱落地一切风险还是存在的,只有等到孩子生下来了才算满足了这两个条件。”
郑律师说着,把一个文件推过来,我探过头看了看,是遗嘱领取条件的协议。
上面写的真真切切明明白白,结婚生子。
就算郑律师在抠字眼,那也抠的合情合理,没毛病。
所以,容衍还能怎么样,只是起身跟郑律师握手道别,郑律师送我们到大门口,很关切地叮嘱我们:“容太太还很年轻,第一次怀孕如果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可以问我,我和内子有三个孩子。”
我谢了郑律师,在他的目送当中上了容衍的破车。
我一上车就笑,笑的前仰后合根本停不下来。
他也不发动汽车,也不绑安全带,抱着双臂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干嘛不开车?”
“等你笑完再开。”
“我以为你问我为什么笑。”
“不想知道。”
“你还有自知之明知道我在笑你,人家大律师吃过的盐巴比你吃过的米还多,你在他面前动小心眼?”
他垂下眼睛,傍晚时分,桔红色的余辉照在他的睫毛上,卷卷翘翘的,像一个昂贵的男版芭比娃娃。
我有点遗憾,没有真的怀孕。
他发动了汽车,提醒我:“绑安全带。”
我绑好了,他又说:“别压着肚子,小心点。”
我冷笑:“压不着。”
他不会真的打算让我弄出个孩子给他交差吧?
他明知道我没怀孕的。
“你知道为什么你的遗产拿的这么艰难?”我问。
他不理我,专心致志开车。
专注的男人最帅,不专注的容衍也照样帅。
我欣赏着他的美颜,知道他不会回答,耐心跟他解释:“你知道一大笔遗产在没有继承人继承的时候这笔钱去哪里了?”
他不理我我就继续卖弄:“一般来说,这笔钱要么进了信托基金,要么现金就在银行,不动产这些就很难说了,很可能被被委托人拿去做了资产抵押什么的,换成钱来投资,总之就是为己所用。
”
“你是说郑律师监守自盗?”他终于理我了,从发丝里看我一眼。
我就喜欢他蔑视我的样子,我有点变态,不喜欢男人对我卑躬屈膝的模样。
“这个词严重了,但这是行业潜规则,通常你想拿到这笔钱很难,难于上青天。”
“生下孩子就行了。”他轻笑:“还有九个月,别说你生不出来。”
“生,我当然能生的出来。”我干笑:“给你生个大胖小子。”
他车子在街角拐弯,靠着路边停了下来:“下车。”
他的侧脸特别好看,特别薄情。
这个不要脸的,过了律师行就让我下车。
利用完就甩了我。
卸磨杀驴,念完经打和尚,吃饱了就打厨子。
好,我也不跟他纠缠,干干脆脆地拉开车门:“等会我就去找郑律师聊一聊,我们有很多可以聊的。”
“威胁没用,别忘了你的目的是什么,跟我差不多。”他朝车外偏偏头:“下车。”
刚开始我还真的小看他了,以为他是傻白甜。
什么教徒不杀生,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没怀孕。
好啊,我看他十月怀胎期满,他
拿什么给律师看。
我下车,看着他的车像乌贼一样屁股冒着黑烟从我面前开走了。
我骂骂咧咧地转身,贺一炀站在离我不远的街口,双手插兜看着我笑。
笑他大爷,我现在想抽他。
他来得正是时候,我大步流星向他走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扬起手,向他举起巴掌。
我以为我会像以往无数次那样,准确无误地甩他一耳光,但是没想到,他却眼明手快地握住了我的手腕。
我第一次没有打中他,有点惊愕。
他的手心还是湿湿的,就像他的笑容一样湿漉漉的,那么让人讨厌。
只是,贺一炀眼中的光芒,是凉的。
他的笑容,跟以前仿佛不太一样了。
“小鹿,别总是伸手打人,女孩子这样不讨人喜欢。”他笑意吟吟,我却看出了他笑容里的刻薄。
我从小打他到大,忽然今天打不着了,很是窝火。
“贺一炀,你这个贱人。”
“你倒贴还不是混一个被人赶下车的下场。”他松开握着我的手的手。
他无耻的样子令我有一种卸他八块,不对,十八块都不解气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