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宴景没拿外套,自然也没接到电话。
他跟陈姨说了声,让她看好季浅,然后自己出门了。
马上要过元旦,不出两个月就是新年。
陆宴景这段时间一直围着季浅转,家里打过几次电话他都借口没回去。
今晚湘琳剧组设施报修,停工一天,闹着让他回家聚一聚。
院子里刚响起车声,陆母和陆湘琳就循着声音迎出来,激动的好像陆宴景出国好几年没回家一样。
“宴景,怎么一下瘦这么多……”
母亲最挂心儿子,一眼就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变化。
陆宴景瘦了,形单影离的下车,关门。
整个人比之以前好像缺了点什么,又好像多了点什么。
总之让人看着心疼。
陆湘琳往车里看,小心翼翼的问陆宴景:“哥,嫂子没来?”
这一句嫂子让陆宴景和陆母都心里一颤。
陆湘琳在剧组接触的人多了,情商高了不少,知道说什么话讨人欢心。
她知道陆宴景喜欢季浅,当年的误会又解开了,那娶季浅进门不早晚的事儿?
她叫声嫂子也没错吧?
陆母愣了下后,也迅速挤出笑脸,问陆宴景:“季浅……该不会还生我们的气吧?”
怎么会不生气呢?要不是季浅命大,她坟头草已经老高了吧。
陆母苦着脸道:“我现在日日烧香拜佛,天天念经,就是希望能赎罪,当初的错……就是让妈当面向季浅道歉,妈也愿意。”
父母老了,就会变得越来越惧怕子女,会刻意的去讨好。
陆母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在儿子面前会变得小心翼翼,说话都得深思熟虑,要挑陆宴景爱听的讲。
陆宴景一开始就没打算让家人和季浅见面,他了解季浅,知道再多的弥补和道歉都无济于事。
就像现在被他放在口袋里那块木头,中间扎了根钉子,他到现在都没拔出来。
不是拔不出来,是还没想好拔出来后要怎么弥补钉子留下来的洞。
见陆宴景再次回避了道歉的问题,陆母眼神暗了暗,知道陆宴景不想让她见季浅。
偷偷抹了把泪,陆母招呼儿女回家吃饭,她做了一桌子饭,别凉了。
算起来,一家人将近半年没有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了,陆母觉得心酸,饭桌上不停的偷偷抹泪,又不想被儿女看出来,扫大家的兴。
桌子上的菜没怎么动,陆母双手捂着脸,哽咽的声音嗡嗡的从掌心传来:“天杀的狗东西,把我们一家害成这个样儿……”
陆母有偏见,也有那么丁点良知,当初恨季浅恨的有多理直气壮,现在真相大白就有多心虚。
可她也为自己抱屈,她也是被那个幕后人和安晴联合蒙蔽了,当时在她的认知里,季浅就是害死她老公的仇人。
这么多年过去,她都不敢抬头看高楼,总觉得一抬头自己的老公就要重新掉下来一次,然后摔在地上摔得面目全非,头骨凹陷,鲜血四溅。
谁能共情她的滔天恨意?
可她恨错了人,报复错了人,成为了另一个施暴者!
她现在都不知道该怨谁。
陆宴景起身抚了抚母亲的后背。
陆母嗡嗡的声音从手掌后传出,带着释怀和妥协:“你想跟季浅结婚就结吧,妈不拦着你了,以后你们想回来就回来,不想回来就不回来,我都不管了……”
说完又伏在桌上哭了起来。
陆湘琳赶紧上前哄,断断续续折腾了一个多小时,陆母吃药睡了,陆宴景和陆湘琳才从母亲房间出来。
陆湘琳神情恹恹的:“医生说咱妈有得抑郁症的倾向,要是能换个环境或者养个小东西陪着她就好了。”
成年人的世界都很忙,没有太多的精力陪伴家人。
陆家又人丁单薄,没什么交好的亲戚。
陆宴景道:“先找个老年大学吧。”
老年大学多兴趣班,又有同龄人作伴,总比一个人在家想那些解不开的疙瘩要好。
半山别墅。
陆宴景将车停好,抬头看到二楼主卧只亮着昏黄的氛围灯。
季浅应该睡了。
陆宴景走进客厅,打开暖风机将身上的寒气吹散,等身上暖热了,才摸上二楼。
房间地上铺着厚绒地毯,踩在上面也听不到脚步声。
陆宴景看到被子里隆起纤细的一道,季浅黑色的长发铺在枕头上,侧身躺着,呼吸匀称。
人的反应有时候没有动物敏锐,就像此刻,福宝在床尾伸了个长长的懒腰,然后软乎乎的肉垫跳下床,迈着猫步过来用身体来回的在陆宴景裤腿上蹭。
陆宴景原本就不喜欢小动物,这种小东西会掉毛,把白色细细的绒毛都沾在他的裤腿上。
陆宴景蹲下,握着福宝的两条前腿,把它拎起来。
心里嫉妒的不行。
“要不是浅浅喜欢,你根本上不了我的床。”陆宴景腹诽。
陆宴景嫉妒的在猫头上rua了一把,猫都能跟季浅躺一张床,他不能。
那猫让他撸的眼皮子都吊起来了,紧接着他一松手猫就低头张嘴:“yue~”
吐了,吐了……
陆宴景瞪大眼睛,感觉自己都要被熏脏了,一时间揪着猫脖子往后退了一步,生怕恶心的呕吐物沾到身上。
“你干什么?”
季浅的声音从身后响起,陆宴景回头,看到季浅正防备的看着被他拎在手里的福宝。
猫后颈是猫的控制器,拎住就不动了。
陆宴景不懂这个,只是看见福宝在他手里歪着头,吊着眼,四肢都耷拉下来了,第一反应是季浅会不会误会他在虐杀福宝。
他下意识脱手,将福宝放回床尾,推卸责任:“福宝它吐了。”
话音刚落,像给他作证一样,福宝往下一抻脖子,嘴巴咧的像癞蛤蟆,哇一下又吐了。
吐在了陆宴景床上。
季浅见状脸色一变,下意识看陆宴景。
陆宴景本来就不喜欢这些掉毛的小东西,现在又吐在他床上,他脾气不好,会不会让她把猫扔了?
却见陆宴景眉头挤在一起,想说什么又没说,最后扯了厚重的纸巾盖住秽物,简单清理后,对季浅道:“我一会儿让陈姨上来换新的被褥。”
然后抱起福宝,道:“福宝我会送到宠物医院检查,你不用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