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飞鸿。
“高兴傻了,都不会叫人了?”
孟飞鸿低头,绕到季浅面前,让季浅想看不到他都难。
季浅瞳孔动了动,看了孟飞鸿一眼。
孟飞鸿是很气派的长相,只是眼尾上挑,让他看人时像鹰一般锐气逼人。
但对季浅不是。
他对季浅会笑,笑的像很可靠的邻家哥哥。
季浅下意识松开扶着他的手,并向后退了一步。
她对孟飞鸿有愧,这些年都躲着不敢见他。
孟飞鸿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注意到她手指上缠着的纱布。
“我刚才就看到你了,只是没敢认。”孟飞鸿怅然道:“你变了很多,瘦了。”
孟飞鸿长相出众,季浅又过分落魄,两个明显不搭的组合站在一起无疑会吸引到陌生人的注意。
看着周围不断投来的目光,季浅终于肯开口跟孟飞鸿说话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孟飞鸿直起身,道:“你手上的纱布要换新的,我们边走边说吧。”
季浅心中一颤。
孟飞鸿还和当年一样,细心,稳重,一点都没变。
季浅其实不太想看到他。
有句话叫睹物思人,她看到孟飞鸿就会想到她和陆宴景年少时的美好。
孟飞鸿没变,她和陆宴景却变了。
她变得算计,阴暗,腐烂,潮湿,像一潭恶臭的沼泥。
孟飞鸿却像阳光照进来,她不会感到舒适,只会觉得自己要被晒裂了。
那种感觉叫煎熬。
孟飞鸿陪季浅去换手上的纱布,当沾在伤口上的纱布被医生用镊子撕下来的时候,他狠狠的皱起眉头。
没等他问,季浅就先解释道:“我片三文鱼时,不小心割伤的。”
孟飞鸿气红了眼:“你那双手是用来敲代码签合同的,怎么能片三文鱼?”
季浅道:“那是以前,我现在又不是大小姐了,自然别人能做什么我就能做什么。”
孟飞鸿气得偏头不看季浅:“早知道你过成这样,我当初就不该遵守承诺,我就该绑也得把你绑走!”
当初孟飞鸿和季浅有约定,没季浅点头,孟飞鸿就不能回国。
这个约定很荒唐,但因为是季浅提出的,孟飞鸿点头就应了。
但这次孟飞鸿违背了约定,招呼都没打一声就回国了。
他要跟季浅好好聊聊。
季浅被孟飞鸿气得想当场发作,但碍着有护士在,季浅硬是沉着脸不吭声。
孟飞鸿气归气,但还是在护士包完之后,跟护士要了两盒退疤药。
季浅从小就爱美,要是手指上留那么长一条疤,她往后怎么好意思把手拿出来。
孟飞鸿就是这样,对季浅事事上心,又护短爱替她出头,活像季浅的老爹。
也正是因为如此,季浅才和他约定了,让他不许回国。
不然就她跟陆宴景这反复撕扯的情况,孟飞鸿够在里面送几回合人头了。
所以季浅不打算让孟飞鸿知道她的病情,左耳失聪也要瞒着他。
最好过个日,在陆宴景发现之前,把孟飞鸿劝走最好。
不然陆宴景那个小心眼,又要挤兑孟飞鸿。
孟飞鸿带着季浅从医院出来,主动打开副驾驶车门,手放在季浅头顶,等她安全上车后,自己才绕到主驾驶。
季浅扫了眼他的车标及内饰,打趣道:“莱肯超跑,看来你在国外混的不错。”
孟飞鸿转动方向盘,控诉季浅道:“这几年你不联系我就算了,连我在国外的情况都不关心。要不是季滢找我,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跟我做陌生人了?”
季浅就知道,孟飞鸿突然回来跟季滢脱不了关系。
正好她有些话也要问清楚。
“季滢打着我的名义问你借了多少钱?”
“怎么,你要还我?”
季浅看孟飞鸿没当回事儿的样子,正色道:“我没跟你开玩笑,我打算跟季滢断亲,所以我要知道她都背着我干了多少事儿。”
知道孟飞鸿一定会问断亲原因,季浅把季滢做过的事和盘托出。
当然自己被赖三打伤的事儿被季浅模糊过去了。
孟飞鸿气的锤方向盘:“季滢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
“有几个人能扛住凤凰落架,再说她本来心里就有怨气,只记得恨,早忘了我季家对她的恩。”
孟飞鸿道:“她倒是用你当借口问我借过几次钱,不过也没多少……”
他偏头看向季浅:“我现在在国外发展的还不错,你不用想着还我钱。至于季滢,别跟她计较了,一拍两散最好。”
季浅也是这么想的,季滢说到底就是泼皮无赖,跟她没有道理可言,认吃亏远离最好。
医院里,陆宴景还没醒。
医生说陆宴景是忧思过重,神经紧绷,所以才会晕倒。
等睡醒了就会好。
“这是梦见什么了,睡着了还不安稳。”
陆母心疼的将陆宴景蹙起的眉头抚平,可没一会儿,陆宴景就再次露出不安的神色。
他做了个梦。
火化炉重现眼前。
炉子好大,他站在炉火前显得那么渺小。
炉子被金属包围,小窗口里能看到里面的火光和尸体燃烧的情况。
陆宴景送走父亲的时候,就是那样看着父亲被火吞噬,最后变成一炉灰被推出来。
可这次陆宴景满眼看到的都是火,却看不清里面躺着的人脸。
他捂着心口难受的往前走了两步,艰难的扒着小窗口往里看……
季浅?
那个安详躺在炉火中的人是季浅!
“季浅,那是火化炉,你躺在里面干什么!”
陆宴景又惊又气,用拳头锤火化炉的外壁,大叫季浅的名字!
可季浅躺在火里,不为所动。
陆宴景慌了,疯狂环顾四周,找到撬棍,费劲儿的把火化炉撬开,自己跳了进去!
铺面的炙热感扑向眼睛,陆宴景抬臂挡了一下。
炙热感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透骨的阴凉。
陆宴景惊奇的放下手臂,只看到面前的环境变了。
入目是冰冷的白,他身处在一个白色的房间里。
房间里只有一张病床,有个双腿又细又长的女孩儿躺在手术床上,分腿蹬在脚架上。
医生正坐在手术床前,用冰冷骇人的器械伸向女孩儿。
陆宴景反应过来,这里不是火化炉,这里是做人流的地方。
“啊!”
没等陆宴景上前去看那个女孩儿是谁,手术床上突然发出尖利的惨叫声!
陆宴景被惊得浑身一震,再一看,女孩儿腿下涌出鲜血,在床单上洇出大片的鲜红。
陌生的女孩儿缓缓双腿无力的滑下,惨白的脸死不瞑目。
陆宴景干巴巴的咽了口唾液,想要逃离这个晦气的地方,结果一转头,就看到季浅正朝这家诊所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