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里的手机铃声响了好几次，黎枝用纸巾摁住嘴巴，摸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这才滑了接听。
“石老师。”
石磊问：“你怎么样？”
听到石磊的关心，黎枝没有立刻回答自己的问题，而是有点眼酸：“谢谢你，石老师。”
石磊没了声音，过了好几秒才语气不自然地说：“突然说这些干什么。”
黎枝弯起唇角：“我们素昧平生，才仅仅认识几天、见过两三面，石老师仍然愿意用最大的善意来帮我，我很感激。”
黎正卿说过，做人，一定要学会也要勇于表达自己的爱和感激，尤其是得到帮助的时候，一定要让帮助你的人知道你心存感激、而不是让帮助你的人心灰意冷。
这四年，黎枝一直都致力于让梁孟京对她心灰意冷，但是对别人，她仍旧不忘黎正卿的教诲。
石磊又是好一会儿没说话。
最开始，黎枝还以为石磊是话少，但自从上次从会所回去，她搜了下石磊的生平，发现他应该是因为受到了重大打击出现了社交障碍，确实是有一些精神上的疾病。
所以，黎枝在病房里才敢对梁孟京撒谎。
此刻，黎枝也没催石磊，就等着他再度开口。
果然过了好一会儿，石磊才又说：“只要你别觉得我别有用心就好。”
黎枝心里一突，猜测他这么说是因为刚才回想起了那件往事，于是淡然一笑，尽量平常地说：“我还没有那么自作多情吧？活了二十几年，我这点看人的能力还是有的。”
石磊似乎笑了声，过了会儿他问：“你是真的想学拳击？”
黎枝没有正面回答：“不知道石老师是不是愿意教我？我体能还行，肢体协调性也一般，就差个好老师了。”
“可是……长成你这样的女性，学拳击，你自己不觉得违和？”
“我好像说过，长成我这样才更需要学拳击。如果下次再遇到笼子当头罩下来，也许我能凭自己的铁齿铜拳撕烂笼子逃出生天呢？”
石磊沉默了。
黎枝静静等待，没有催促。
今天跟梁则骁的正面交锋，让她心力交瘁，那种恶心到想呕吐的感觉还横亘在喉咙里，所以到底要不要继续，她把这个选择权交给了石磊。
如果石磊不同意教她，她就放弃这条路。
此时此刻，她也是真的想要放弃了、期待石磊的拒绝。
可石磊说：“好，我教你。”
黎枝闭上眼睛，眼泪毫无征兆地滚落而下。
她又慌忙擦掉眼泪、睁开眼睛去看天上，默默地说：对不起爸爸，我刚才不该有放弃的念头的。
石磊没听到声音，喊了声埃琳娜。
“我在，石老师。”
石磊突然轻咳了声：“说起来，这个名字是我胡诌的，如果你不介意，也许可以告诉我你的真实名字？”
“我叫黎枝。”黎枝毫不犹豫，她不想隐瞒石磊。
“黎枝……”石磊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说，“以后我还是叫你埃琳娜，至于黎枝这个名字，我就当没听过。”
黎枝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也突然发现，石磊其实是一个异常聪明和敏锐的男人，并不像外表看上去那么刚硬迟钝。
她轻声说：“谢谢石老师。”
“既然你是真的想学，那改天你等我通知，你来俱乐部报名签一下合同，走一下流程。”
黎枝那种想要呕吐的感觉登时消散得干干净净，被心虚和头疼取代，她尽量镇定地问：“石老师，我一直忘了问，在您手上学的话，学费是多少？我好提前准备。”
“按年交，一年35万。”石磊一顿，“不过我可以申请给你打折，打九五折。”
“……”黎枝好想问，可不可以分期按月交，但终究没那么厚脸皮的得寸进尺，只嗯了声，“我知道了，那我等您通知。”
石磊继续直球：“等哪天梁老板不在的时候，我通知你过来。”
“……谢谢石老师。”
和石磊通完电话，黎枝已经没有多余的能力去伤春悲秋了，脑子里只有35万、35万……
她上哪儿去找那35万？
之前在冀城虽然挣了一点钱，但是东花一点西用一点，她现在的存款加起来也不超过10万。
再三犹豫之下，为了让自己的谎言更有逻辑，黎枝还是厚着脸皮打给了闻律。
闻律似乎在走路，还有点赶，黎枝通过电话都能听到他微喘的呼吸。
“枝枝。”
“你在忙吗？我也没什么急事，要不你先忙，我挂了！”
“别别，你好不容易给我打一次电话，怎么可能真的没事。”
“……”黎枝只能干笑了声。
闻律回过神来，懊恼地摁了下眉心，他抬手示意助理一行人先走，自己在原地停下来，跟黎枝解释，“枝枝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是你能想起我，我很高兴。”
他不解释还好，他一解释，黎枝准备好的说辞，瞬间就彻底失去了说出口的勇气。
她不能利用闻律了。
上次让他帮忙“作证据”，以便能暂时瞒过梁孟京，她已经又欠了他人情。
所以黎枝说，真没什么事。
“我就是想打电话问问你，梁孟京的人有没有来调查过。”
闻律说：“你是最了解梁孟京的。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提前跟陈业文老师联系过了，你作为心理医师接近石磊，陈业文老师也知道了。”
“陈业文老师？”黎枝意外挑眉：闻律居然为了帮她圆谎，都找上陈业文老师了吗？
闻律像是猜到了她在想什么，说：“毕竟，我这是律所，目前也没有项目需要心理医师，就算需要，似乎也跟石磊搭不上关系，所以只能通过陈业文老师，毕竟他老人家也算是国内名师，各方面的关系网都有一些，而且你又曾经在他老人家手底下待过，符合逻辑。”
黎枝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闻律见她沉默，那句“你要是想感谢我，就请我吃饭好了”差点脱口而出了，但转念想到自己将跟程雅懿举行结婚典礼，便强行将这股子蠢蠢欲动的感情强压了下去。
最后他只说：“枝枝，要是真没事的话，我要先去忙了。手头上案子有点多。”
黎枝对于他即将跟程雅懿订婚的事情一无所知，听说他要忙，就赶紧挂了电话。
思来想去，只能从梁孟京身上想办法。
还好，梁孟京买了她的画，只要他愿意提前付钱，那么这35万凑一凑，也刚刚好。
黎枝长吐了口气，主动给梁孟京打了电话。
可，梁孟京直接拒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