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什么玩笑,媳妇儿?
吹牛不打草稿,居然还把我爹都给搬出来了!
我爹都死多久了,他什么时候说的,我怎么不知道?
难怪我觉得她今天眼神不对劲,看我就跟看猎物似的。
闹了半天,憋着霸王硬上弓是吧?
要真是这样,那得先问问我手里这口刀,它答不答应!
可一想到有可能要和她洞房,我的心里就忍不住发怵。
“大美,你…你…你开玩笑的吧?别闹,行不?”
大美皱起眉头,刚想用手掐我,岳子藤忽然就笑了起来:
“哈哈哈!”
他摆明了是幸灾乐祸!
这有什么好笑的,你行你上!
岳子藤回过头,对我调侃道:
“我说小酒啊,你算是让我见识到了,什么才叫大丈夫能屈能伸!妙啊!哈哈!”
扯淡,会读心了不起么?
他就是没挨过揍,才敢在这儿说风凉话。
可闹归闹,大美的表情和语气,不像在说假话。
我爹肯定死了,天公地道,就算我爹他诈尸,也不可能背着我,帮我说媒定亲。
这时,我冷静下来仔细想了想。
我这模样,虽说结婚是困难了点儿,但也不会嫌弃大美。
人又会做饭、又会带娃,日子该怎么过,她里里外外的都熟得很。
不就是人长得壮实点儿么,我陈酒也
不是那种会端着花瓶看一辈子的人。
但我就是不明白,这事儿,怎么一点儿征兆都没有?
洞房花烛夜,我作为当事人,居然一点儿都不知道,这太奇怪了。
想着想着,车就来到了三碗水山脚。
白先生、吴大哥、潘叔、刁大哥、石头、海棠,他们全都在山脚站着。
最要命的,是当我看见石头的时候,心也跟着颤了一下。
因为他手里居然抱着一朵绸子扎的大红花!
海棠站在他身边,穿了件红色的小马褂,头上扎起了两条小辫子。
倒是挺可爱的,但总觉得有些不真实。
车刚停稳,艾珍妮就拉着大美急匆匆地下了车。
我本来想跑来着,一激动,不小心推了一下腿上放着的青鬼刀,结果直接把车门都给扎穿了。
岳子藤笑着调侃道:
“小酒,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车门就不用你赔了。”
我坐在车里,看着他们一个个比我还高兴。
这事儿,八成是板上钉钉了,但我却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我走下车,石头和海棠就冲我跑了过来,给我戴上了大红花。
随后,在簇拥下,我们回到了山舍。
长红结彩,里里外外都挂上了火红的灯笼。
房门和窗户上,贴满了“囍”字。
我的房间门口还多了副对
联:
“芳春喜泳鸳鸯鸟,碧树欣栖鸾凤俦。”
字不错,也不知道是谁写的。
院子里多了许多崭新的桌椅,桌上已经备好了满满当当的饭菜。
不仅有鱼有肉,有些菜,我连名字都叫不出来。
长这么大,我还没见过这么奢侈的婚宴。
眼看木已成舟,我也就放下了心里的疑惑,反正也没什么必要。
我转过身,对门外的人招呼了一句:
“都愣着干嘛?快进来坐下吃吧。对了,能不能给我找一套喜庆点儿的衣裳?”
可这时,我身后却传来了一个我非常熟悉且怀念的声音:
“小酒,转过身来,奶奶给你换上新衣裳。”
我急忙转过身,看到奶奶满脸笑意,手里提着一件新郎马褂,就站在我面前!
“奶奶?”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儿,里屋又走出来几个人。
我爹…我娘…王老五…师父……
在他们身后,还有风水先生、玉娥和一个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年轻男人。
虽然一切看上去是那么的真实,但我已经能够肯定,自己身处某个幻境中。
前前后后,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我身上,但就是没人说话。
我握紧了手里的青鬼刀,这时,突然有一只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小兔崽子,怎么样?老子给
你安排的,满不满意?”
刹那间,所有人仿佛‘活’过来了似的!
一阵朦胧过后,大家的身影宛若烟云一般,在我眼前消散、凝聚。
他们有说有笑,杯觥交错,一片欢欣。
大美换上了一身红色的衣裳,忙里忙外给人敬酒。
我爹护短,悄悄地把大美的酒给换成了水。
结果这个举动被我娘看见了,夫妻俩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潘叔和师父眼尖,端着酒杯说我爹耍赖,让他和大美各罚三杯。
那个陌生的年轻男人,一个劲儿地给海棠碗里夹菜,海棠左手拿着一只鸡腿,满嘴都是油。
风水先生不胜酒力,两杯黄汤下肚,脸颊微醺,捋着稀疏的胡须,给王老五看手相。
呵呵,信口雌黄,破绽百出。
玉娥和白先生还有岳子藤坐在一桌,他们专注地聊着一些我完全听不懂的话题。
奶奶端坐在主桌,时不时才地动动筷子,笑眯眯地看着我。
我明知道这些都是假的,但在看见奶奶的笑容时,鼻子还是经不住酸楚。
这时,搭在我肩膀上的手,松开了。
他走到我身边,感慨道:
“她老了许多。”
“嗯。”
“不过,梦终归是梦。”
“嗯…”
他提起酒壶,把我们手里的酒杯斟满,一饮而尽!
我颤颤巍巍
地把酒杯端到嘴边,怎么都长不开嘴。
“他娘的,这是喜酒,把眼泪给老子咽回肚子里去!”
“嗯!”
酒烫穿喉咙,烧心又烧胃。
第一口,有点儿呛,还有点儿苦。
我爹和我娘走到我面前,一人向我敬了一杯。
第二口,苦味淡了些,入口的瞬间,有些酸。
紧接着,其他人轮流来向我敬酒,一杯接一杯,喝到眼前全是重影,才把酒杯放下。
第……我也忘了自己到底喝下去多少,反正,酒味已经淡了。
就在我摇摇晃晃快要倒下的时候,大美忽然搀住了我的胳膊。
她冲我笑了笑,扶着我走向了奶奶。
我们俩跪在奶奶面前,奶奶俯下身子,摸了摸我的头说:
“小酒,别怕,有奶奶在,谁也不敢欺负你。”
我无奈地笑了笑,但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仰头喝光了杯子里的酒。
最后一口……是甜的。
我闭上眼睛,耳边的喧闹声渐行渐远。
最终,当一切回归寂静的时候,我再次听到了他的声音:
“这场梦,算是老子给你践行了。”
……
“小酒,醒醒,就快到了。”
我睁开眼,发现自己还坐在车里,眼角被风一吹,凉飕飕的。
看着窗外的夕阳,我低声呢喃道:
“梦终归是梦……该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