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东西在他们眼里有多神奇,在我心里就有多普通。
我连继续打听下去的心情都没了。
缚阴绳,又叫‘轮回结’,但实际上跟眼前的绳子,完全就是两种东西。
估计是哪个阴行师傅手头缺钱,随口胡诌的说辞。
这绳子确实有点儿名堂,因为那个在我身后的邪祟已经消失了。
说明绳子的确有‘辟邪镇煞’的效果,而且,恐怕不单是绳子,这两尊石兽应该也有说法。
这个壮汉虽然和我说的是悄悄话,但还是被旁边的人给听见了。
只见一个皮肤黝黑,穿着破棉裤的大哥嫌弃地白了他一眼,口气十分不屑地说:
“你可别瞎说了,什么缚阴绳,明明就是‘石山神’,跟绳子有个屁关系。”
“唉?我怎么胡说了?我可是亲耳听见那个风水先生是这么和田寡妇说的……”
当我听见‘风水先生’这个称呼的时候,本来还想问问具体情况。
但后来他们俩彼此为了争个输赢,愣是一字不落的把什么事儿都给抖了出来。
我挑拣完有用的信息之后发现,这个所谓的‘风水先生’和我认识的,并不是同一个人。
不过这人的确有点儿真本事,因为不管是‘缚阴绳’还是‘石山神’,其实都只说对了一半。
这叫‘山神锁阴’,乌牛庄本来没有山神,于
是就供奉起这两尊石像。
在民间有些地方,管这叫请山神。
先供奉香火,把山神请来之后,再慢慢地修建庙宇。
说起来挺简单的,但真要去做的话,没点儿真本事那肯定不行。
如果是个江湖骗子,别说请山神了,请到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都有可能!
这两人也真能折腾,没完没了的一直争,仿佛刚刚碰上的事儿没发生过似的。
再在这儿和他们耗下去也于事无补,我索性找了个借口,说自己想去大美家认认门。
而我真正的目的,是要去把奶奶留给我的包袱拿回来!
和他们几个人分开之后,我还特意去村里的祠堂门口看了看。
老乌不在,这间祠堂立马就给人感觉萧条了许多。
原本远远就等看见的烛火,现在也只剩下零星几盏。
而我也只能叹叹气,这恐怕就是所谓的‘世态炎凉’吧!
刚走到大美家门口,我就闻到了一股很淡的腥味。
我轻轻一推,发现门居然没锁?
透过门缝,我看见院子里躺着两条被放干了血的黑狗。
按阴行里的行话来说:“祭黑狗、不撞煞。”
不管是活的还是死的,屋里应该都不会有什么邪祟。
我走进院子里,看了一眼这两条硬邦邦的黑狗尸体,恐怕死了有些日子了。
“阿嚏!”
这时候,屋里传来
的一个喷嚏声,把我的心都惊到嗓子眼儿了!
不可能啊,这里怎么会有人?!
我真怀疑老天爷你是不是故意的,怎么我去哪都不顺?
“进来坐啊,别客气。”
听声音,屋里的人应该是个老头,语气听上去很和蔼,不像是什么邪祟。
而且这地方有两条黑狗尸体在,方才的那个喷嚏也只是惊到了我,并没有‘吓’到我。
我把门关好,跨过黑狗尸体,以防万一,我还用手指头抹了一些地上泥土。
黑狗血虽然早就已经干了,但没准有用,毕竟我打心底里就没觉得里面有凶煞,所以也就没有过分谨慎。
我缓缓撩开门帘儿,偏头就看见一个老头披着棉被躺在大美的床上。
天儿虽然有些凉,但这也太夸张了,我看他都快把自己裹成个粽子了!
“大爷,您哪位?”
“先别说话,让我暖和会儿,冻死了。”
其实在我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我就知道,他就是那个‘请山神’的风水先生。
屋子里随处都能看见一些乱摆乱放的风水用具。
不过最引人注目的,还是桌上的两样东西,一把杵铃和一个比我脑袋都大的罗盘!
奶奶的杵铃我也见过,但没有他的大,哪怕从精制的角度去看,奶奶的杵铃也稍有逊色。
至于那个罗盘,我虽然看不懂上面密密
麻麻的小格子,可单凭周围盘着的那条金龙,就足以说明这东西的不凡。
也许是注意到了我好奇的目光,他笑了笑,语气有些得意地对我说:
“那两样东西名叫‘凤血铃’、‘龙魂盘’,世间仅此一套,一万卖你,童叟无欺。”
刚听他说要‘卖’,我瞬间就没了兴致。
先不说卖不卖的事儿,这价格实在有些离谱,要是便宜点儿,没准儿我还真就心动了!
“我说大爷,这儿是我朋友家,您就这么明目张胆的进来住下了,是不是该给个说法啊?”
“哟!你看你看,天儿太冷,忘了自我介绍了。”
别听他嘴上客气,可身子是一点儿都没挪窝,还是披着棉被,像尊佛一样坐在床上。
谁曾想,等他自我介绍完,我的下巴差点儿都要被他给惊掉了。
“五岭五河不出山,一阴一阳过重关,师弟在明我在暗,世间百态问云川。”
五岭五河,说的是十个地界,几乎囊括了大半张地图。
最后‘云川’两个字,那可是大有来头!
吃阴行饭的人都知道,阴行的许多规矩和讲究,其实都源于道门。
而在道门里,又分茅、清两派。
再往下的派系就不提了,关键在于,云川是个道观的名字,同时也是天下闻名的‘茅道’正宗!
“您是茅道?”
“呀
!你小子怎么这么聪明?跟师弟说的不一样啊?”
“您嘴里说的师弟是谁?您是不是认错人了?”
“没错没错,陈酒、睁眼儿瞎……在月德山,我师弟当你保姆,对此他颇有些怨言,不过还是送了你一颗……千年苦果!”
风水先生?!
他们俩怎么会是师兄弟?
我本以为,风水先生就是山神的化身,可现在突然冒出来一个所谓的‘师弟’,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你不用瞪着眼睛犯迷瞪,师弟走的是阳关道,归根结底,我和他的道不相同,我走的路和你一样,也是夜路……唉!人艰不拆,世道艰险呐……”
说着,他忽然一把掀开了棉被!
他居然把一颗人头捂在怀里,虽然五官有些扭曲,但能看出来,此人生前一定是个凶神恶煞!
“总算热乎了……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会来,一直等啊…等啊,总算让我等到了。”
话音刚落,那颗人头忽然睁开了眼睛!
随后只见两股黑烟,分别从他的眼窝里冒了出来。
我连连后退,突然,后背撞到了什么东西!
或许是因为在大美家里,我潜意识里并没有顾及什么‘回头路’之类的忌讳。
结果猛地一回头,就看见了一具被贴满符纸的无头尸!
这不就正是老槐树下面,埋着的‘烙铁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