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一见到儿子来了,首先反应过来的不是心虚,而是觉得有儿子当靠山了,反而壮起了胆子来:“靖儿,你看看她,这是要连你娘都活活打死了啊!”
萧启靖一听这话,不由得狠狠的盯着吴妈子看了过去。
吴妈子一向怕萧启靖,萧启靖这个人很奇怪,但凡他娘有点不好的,萧启靖一般都会直接的来找她算账,就好像这一次,他也直接朝她看了过来。
吴妈子觉得委屈极了,大喊了一声:“夫人!”
然后啪的一声就跪了下来,朝着萧启靖磕头道:“大公子,都是老奴不好,没有照顾好夫人,您打杀了老奴吧!这都是老奴的错,是老奴的错!”
崔氏是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在想些什么的,更不会知道吴妈子心里到底装了多少弯弯道道,她只是见吴妈子把头嗑得砰砰响,又把所有的错都往自己身上背,哭得委屈极了,一听她说没有照顾好她,心里又想起了以前那些日子都是吴妈子在照顾她,心里就心疼极了,连忙道:“你胡说什么呢,这哪里是你的错!你可快起来,唉,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萧启靖是知道自己的娘耳根子软,心肠又好的。他是恨极了这吴妈子整天无所事事的哄着崔氏找事做。其实崔氏这人很好相处,若不是被这女人给吹了耳边风给带坏了,又怎么会跟徐芸浠一直相处不来?
可偏偏这女人是崔氏的乳母,在崔氏的心目中,吴妈子跟其他的都不一样,那是她的乳母,除了丈夫儿子女儿,吴妈子就是她最亲的人,比萧老夫人还要亲。
也正因为如此,吴妈子才敢如此的嚣张!
萧启靖看了眼脸色不太好的徐芸浠,心里暗恼自己没有早日除去这不安分的奴才!
崔氏已经跟吴妈子抱在了一起,吴妈子哭着数落自己的不是,一边又说自己老了,不中用了招人嫌了,直说得崔氏又难受了起来,找萧启靖哭着说:“你也不想想,你可都是谁带大的!当年你还什么都不懂的时候,可不是吴妈妈一手把你给带大的,你的吃喝拉撒,她可都半点也不嫌脏的照顾着你,你可好好看看你现在,都怎么对她的呢!”
萧启靖不料崔氏会这么说,愣了愣才哭笑不得的道:“娘你说什么呢,若不是崔家当初收留她,她又哪里有今天?若不是萧家养着她,她现在还不知道要饿死在哪里!”
崔氏一怔,萧启靖盯着吴妈子,一双眼睛寒芒毕露,阴冷冷的道:“可这女人却不知道感恩,整天挑拨是非,投机钻营,背主弃义,这种奴才,母亲你说,还留着做什么?”
吴妈子被吓得直哆嗦,崔氏这时候已经回过了神来:“你怎么能这么说吴妈妈,她……”
萧启靖却不给崔氏继续说下去的机会。他弯下腰扶起了崔氏,问道:“娘你好好跟儿子说说,你今天来做什么的?”
崔氏这时候又记起了她今天来的目的了,她把崔正怡从廖芷慧那听到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又说起萧家这些天发生的怪事来,最后道:“以前家里一直平平安安的,可自从你娶了这女人,我们萧家可曾太平过?先是婌姐儿无缘无故的要杀你妹妹,再是你挨了刀子,还有这萱若苑,别的院子都好好的,就你们这院子,整天换奴才的,可不是不吉利么!”
萧启靖却不急着解释什么,而是问她:“娘你说的这些,都是谁告诉你的?如果没有她这么说,你会这么想吗?”
崔氏觉得萧启靖问得好生奇怪,但这是自己的儿子,崔氏还是十分听自己的儿子的话的。她当下细细一想,觉得萧启靖说得还真对了,如果不是崔正怡和吴妈子这两人刚刚说起来,她还真不会把这些事情联系到徐芸浠的身上来。
崔氏沉默不语,萧启靖却一眼就能够猜到崔氏在想些什么,他眯着眼睛盯着吴妈子,笑容森冷:“母亲觉得徐芸浠身上有妖术,会给萧家带来不安宁,可如果她真的要妖术她最先要做的你觉得会是什么?她不把这妖术用在我的身上,用在你跟祖母的身上,好让她在萧家的日子过得舒坦些,反而把妖术用在一些跟她毫无干系的人身上,你说她是傻了还是疯了?”
这解释跟徐芸浠的一模一样,如果说徐芸浠这么说只是让她稍微的清醒一些的话,那么这些话让萧启靖说出来,崔氏便觉得十分的有道理了,甚至不容反驳。
崔氏明白了过来,她是让崔正怡和吴妈子给忽悠了!她这是成了崔正怡和吴妈子的一把刀了,这两人要她干什么她就得干什么呢!
崔氏气急了,她回过头来恶狠狠的等着吴妈子:“妈妈你可有什么话要说!”
吴妈子却是慌了,她抱着崔氏的脚,哭着道:“夫人,老奴可不敢背弃您啊!不论老奴做了什么,心里心心念念的,可还是您啊!老奴这么做可都是为了您好。”
萧启靖一听她这么说,心里一口气冲了上来,一抬脚朝她踹了过去:“你这老奴才,到现在还嘴硬!”
崔氏本来听着吴妈子口口声声的为了她好,心里就动摇了几分,见她摔惨了,更是心疼起她来了,看着萧启靖道:“好端端的怎么动手动脚的。”
徐芸浠在旁看不过去了,越是见识得多了,越是觉得崔氏这人真的很好糊弄。先前还觉得崔氏挺厉害的一个人,现在才知道,崔氏能够在萧家地位这么高,全凭了她的心善和萧老夫人,萧墉明对她的怜惜了。
萧老夫人会这么纵容她,大概也是因为崔氏的心善和没有野心吧?一个心地软,又心善没什么本事大事需要靠婆婆解决,又没有心眼没野心要取代婆婆成为后宅里地位最高的女人的人,便是她也会纵容几分吧?反正也威胁不了她什么。
徐芸浠见崔氏又去搀扶吴妈子,不由得就想到了她母亲,哦,不,是徐月娥,她的乳母。徐月娥曾说过,活得糊涂,也是一种本事。
就像是崔氏,每天把日子过得稀里糊涂的,整日里管着萧府,那个地方有灾了,她就带着一群同样家里有点闲钱的高官显贵的夫人们去赈灾救人,谁犯了错都舍不得下狠手去罚,便是萧启婌差点要了她女儿的命,她气得整天喊着要收拾凶手,却还是在最后的一刻心软了。
有崔氏这个一个容易心软的人当婆婆,其实仔细想想,也是挺不错的吧?
再看萧启靖被他娘给气得束手无策的模样,更觉得好笑好玩了起来。她想起姚妈妈曾教过她的,面对吃软不吃硬又容易心软的人,不能一硬到底,于是她不由得放软了态度,也学着可怜兮兮的道:“说来说去,到底是我的错。都是我不该去长公主府,画了那张画,挑了是非来。”
萧启靖不料徐芸浠会插嘴,还说出这一番话来,他顿时愣住了。抬头望去就见一向高傲的跟只孔雀一样高贵美丽的徐芸浠,纤秀的眉居然微微的皱了起来,一双高冷的眸子露出了几分可怜,光滑的脸蛋微微的透着点红,小嘴微张,楚楚可怜的望着崔氏:“我就不该给母亲添麻烦的,若不是儿媳好奇去了长公主府,又答应了郡主的邀请画了画,就不会有今日这些事情了,都是儿媳的错,给母亲添麻烦了……”
果然崔氏一向吃软的,徐芸浠这么说她又觉得徐芸浠说得不对了,她道:“长公主给你下了帖子你不去也不好,郡主邀你画画,那是给你面子,又怎么能不画呢!”
她这么说了,却又觉得这事情有了矛盾了。
徐芸浠画画是对的,吴妈子说徐芸浠有妖术又该怎么解释?
还有崔正怡……
崔正怡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呢?
徐芸浠见她放下吴妈子站了起来,便知道她是听了进去了,连忙继续道:“先前儿媳被人诬陷,崔姐儿便说也许儿媳是碍着谁了,现在仔细想想,儿媳也许真的是碍了谁的眼了,才一而再再而三的,一日都不肯让儿媳把日子过得安稳了吧。”她说着,越发的委屈了起来:“既然如此,母亲不如就休了儿媳吧!这往后,萧家也许才能够太平一些。”
徐芸浠这么一说,崔氏一时无措了起来,她看着徐芸浠,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是说不出来了。又紧张的看着萧启靖,突然就记起了萧启靖和萧启章的糊涂账来,一想起萧启章,她便恨不得能够休了徐芸浠。可萧启靖怎么办?
到底是自己生的自己养大的,萧启靖看着徐芸浠越来越着迷的眼神,她又哪里会看不见呢?
萧启靖这是喜欢上徐芸浠了吗?
崔氏一时觉得头又疼了起来,徐芸浠还楚楚可怜的看着她,萧启靖又惊愕的看着徐芸浠,崔氏想要顺势休了徐芸浠,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来,越是心里挣扎,越是觉得头疼得嗡嗡的响着,眼见着面前的地板越来越晃悠了,她怒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谁要休了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