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春色盎然,四处皆被点缀着青绿。
不知道走了多久,抬起头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柴房门口。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却发现自己连抬脚都难,出不去,也不太敢进去。
那个冷冰冰凶巴巴的养母,曾经在下雨的时候把她扔进院子里淋了一夜就为了第二天把她扔上街乞讨赚点钱的养母。
那个大晚上把她一个人扔在山上而自己却在家偷人的养母。
那个大冬天让她去冻结的冰河中捉鱼只为了自己喝上一口鱼汤的养母。
那个将她扔进百姿门面对着孙月梅点头哈腰的像只哈巴狗似的养母。
心里的火慢慢的积累,尚佳抬脚走了进去。
因为邵东伟提前通知过,所以士兵也并没有拦她。
柴房里很冷,潮湿,透露着一股仿佛永远永远都去不掉的霉味儿。
尚佳走了进去,却没能看见那个凶巴巴的女人。
她拉了拉自己的外套,理了理头发。
“唔……阿……”有气无力的嘶吼声。
尚佳被吓得一愣,往里走了几步,这才注意到床边躺着的人。
白发苍苍,面黄肌瘦,张大了嘴巴,想说些什么却说不出口,只得“啊……唔……”的发出微弱的哼哼……
尚佳吸了一口气,随后用手绢捂着自己的鼻子,她的身体酸涩而发臭,不知道已经有多久没有洗澡。
全身上下满是污秽,恍若早春中的一点氤氲。
尚佳苦笑,望着眼前这个一点也没有攻击力的周红霞,只感觉心中有些酸涩。
周红霞看到了她,瞪大了眼睛,更加大声的开始啊啊的叫,只顾着叫却什么也没说上来。
尚佳道,“还认得我吗?”她苦笑。“认得吗?”
周红霞手舞足蹈的,试图从床上做起来,一个不注意直接落到了地面的潮湿中,她趴在地上像疯了一样将指甲扣在地面,扣的指尖满是鲜血。
这样的周红霞让尚佳错愕不已。她踢了周红霞一脚,怒吼。“疯了吧。”她压低自己的声音。“是不是疯了?嗯?”
周红霞翻过身,平躺在地面,“是……是……”她不断的喘气。“是……”
她蹲了下来,“是我,尚佳。”她眼眸微深,“还记不记得,小时候你每一次打我我都会跟你说,我一定有一天会把你踩在脚下的,我会报仇的。记不记得?”
“你…你…粗……”周红霞眼泪汪汪的掉,更加用力的扣着地面。“你……”
“周红霞,看见你现在这个样子我真的好开心,我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开心过。”她站了起来。“你活该啊,你活该,你毁了我,你活该!”尚佳咬着牙。“让你死实在是太便宜你了。”
周红霞一手抱着她的脚,尚佳嫌弃般的看着她。“我嫌你脏,把你的脏手拿开。”
“粗,粗……粗……”周红霞大楼喘气,“楚…啊………”她奋力嘶吼着。
尚佳很快的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看到如今的周红霞,联想起曾经的周红霞,她本应该拍手叫好才对,她曾经想过,就算是有一天再次见到了周红霞,就算是周红霞压出忏悔的心放在她的面前,她也只会扔在地上说不定还会跳上去踩两脚。
这样的人不值得同情,这样把别人人生弄得一塌糊涂惹人非议的人永远不值得人同情。
可此刻,她本应该朝她泼上几盆冷水,或者上去打她一顿,让她比现在更惨的,但却下不了手。
尚佳看着趴在地面上动弹,嘴里依旧喋喋不休的哼着一些乱七八糟的话的周红霞,她波澜不惊的脸上涌现出了一丝得意,“你想问的是谁,你的亲儿子楚横?”
不知怎的,提到楚横她突然有些心虚。
楚横被关在大牢里,也不知情况如何,而此刻他的亲身母亲像只将死的狗一样抱着她的腿。
这让她多少有些心虚。
周红霞反应更加激烈,不断的哼哼,想说什么却上气不接下气说不出来。
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央求,一些复杂的让人难以言状的东西。
尚佳踢开了她的手,“离我远点,周红霞,你把我卖了的时候是不是没有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啊。”尚佳笑了笑。“看到我现在居高临下的看着你,你是不是心里巴不得勒死我。”
周红霞猛地摇头,尚佳看着她附在地上的身影,很廋,很干,廋得似乎随时都会死去一样。
本来应该恨她,却一点也恨不起来。
“有你这样的一个母亲,楚横能够好到哪里去,怪就怪你没有为他积德,他现在在大牢里每天面对着监狱里的酷刑,日子难过得很,可怜了。”
看到周红霞突然嘶吼的模样,尚佳暗笑。“这样就受不了了?何必呢?何必装出一副对他很是关心的样子,你若真关心他怎么会让他来找我?”尚佳捂着嘴,笑了出声。“难道你不知道我有多恨你吗?难道你不知道吗?我没有杀了他已经是我格外开恩了。”尚佳说着转身就要离开。
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居然有些怕这样的周红霞,她可怜的样子让她害怕。
“啊……”周红霞爬了过去抱着尚佳的脚,张开嘴就开始咬了起来。
尚佳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只见周红霞立刻趴在了地上,奄奄一息。
“别装死。”尚佳抬脚踢了踢她。“以为这样我就会对你心软吗?周红霞,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她说道。
周红霞的呼吸很微弱,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失去故意,两眼凹陷,死气沉沉。
“周红霞,你在给我装死我就泼你热开水,我烫死你!”尚佳吼道。
地上的人依旧没动静,她心理一沉,不会是死了吧。
她若是死了,楚横那边她今后该如何交代。
“喂!”她又喊了一声,随后连忙跑了出去。“人晕倒了。”尚佳对士兵说。“找医生来救她。”她说道。“万一出了事的话,万一她……”
“将军说过,她死了就死了,没人会追究,将军也不会追究任何人的责任,里面的人尚小姐随意处置。”
“既然是我随意处置,我让你们去请医生过来。”
士兵一愣,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看什么看,我若动了胎气,我……”尚佳吸了一口气。
“尚小姐别激动,我马上就去。”士兵一脸严肃,生怕她因为这件事发火惊动了胎气。
毕竟都说是邵将军的人,得罪了出了事他负不起这个责任。